攘攘逛庙会的人群,好些都拖家带口,手拉着手笑容满面。而近处,却是被一大帮侍卫和内侍簇拥着的卫简怀,寒风凛冽中,拥紧他的,只有那一身狐裘大氅。偌大的皇宫中,只有他和卫婻相依为命,而不久的将来,卫婻也很有可能要嫁为人妇,只剩下他一人。就一会儿,叶宝葭轻声道,我还要回去帮爹娘贴春联呢。卫简怀心花怒放,慷慨地指了指身后的人:贴春联还不简单,让他们去,侯府的墙上都糊满了也花不了多少时辰。叶宝葭噗嗤一乐,那一双桃花眼弯了起来:陛下瞧见哪一家贴春联劳烦御前侍卫大人的?这是要折煞武宁侯府吗?那眉眼仿佛化成了羽扇,在心底挠着痒痒。卫简怀浑身有些燥热,有些狼狈地避开眼去,随手一指:走,我们去那里逛逛。那里是通往德庆寺的一条主路,也是庙会中除了杂耍戏班子最为热闹的地方,两边是卖一些首饰、香囊、折扇等小玩意儿的摊贩,好些年轻夫妻都在驻足挑拣。不过,显然这些小玩意儿都很粗糙,用料也是普通,卫简怀自然是看不上的,只是图个两人并肩而走的乐趣。摊贩们见他们衣饰华贵,自然不会放过,热情地招呼着:这位公子,和你同伴一样买把折扇吧,一定好看。公子看这玉佩,雕工多精美啊,只要一钱银子就够了。……卫简怀停下了脚步,在那折扇的摊子前站住了,矜持地道:拿一把和她一模一样的瞧瞧。摊贩连忙取了一把递给了卫简怀,啪的一声,卫简怀打了开来,在胸前装模作样地扇了扇:如何?他的模样英挺,浑身上下都有着一股子锐气,这读书人装斯文用的折扇也被他摇出了几分宝剑的感觉,很不搭调。摊贩却睁着眼睛说瞎话,连声称赞:这位公子简直是风流倜傥,堪比潘安。卫简怀半信半疑,询问着看向叶宝葭。叶宝葭抿着唇忍着笑:四公子若是喜欢,那便买了吧。卫简怀欣然收了折扇,一摸口袋,没带银子,叶宝葭连忙从兜里掏出了几个铜板递给小贩。小贩连声道谢,终于口吐真言:这位小公子摇起扇子来,是我见过最雅致的,大公子若是能跟着再多学一学,想必能更进一层。离了那折扇摊子,卫简怀的脸还有点黑。四公子何必在意他的话?叶宝葭只好劝慰道,我倒觉得我这模样一看就是文弱秀气的,远不及四公子的气势。那些文人们大冬天的摇把扇子,也不嫌冷吗?卫简怀很是嫌弃地道。刚才也不知道是谁一定要买。叶宝葭忍不住想笑。瞧着她笑吟吟的模样,卫简怀好似也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当年谢三郎也喜欢这样装模作样,我总是想着,哪日要是火烧眉毛了,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叶宝葭怔了怔,收了折扇往腰带上一插:不扇了,的确有些冷。卫简怀一听,解开了大氅,挥手将它披在了叶宝葭的身上,皱着眉头道:天冷便要多穿些,明儿我让人送些狐毛过来,让人给你做件狐裘。身上一暖,凛冽的寒意被阻隔在外。一股浅浅的龙涎香传来,大氅带着卫简怀的体温裹住了她。叶宝葭有一瞬间的呆滞,定定地看着卫简怀片刻,忽然脸上一热,仓促地扭过了头去:四公子……我该回了……再走一会儿。卫简怀还有些不舍,瞧,那里有个首饰摊子。前头的首饰摊子还挺大,物品齐全,簪、钗、环都有,摊主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娘,笑容满面地道:公子可来得正好,今年最后一日了,我们这里的都便宜卖了,瞧这梳篦,是常州的精品,刚好买回去送给相好的小娘子讨个好彩头。卫简怀拿起了瞧了瞧,不解地问:为何梳篦可以讨个好彩头?这个公子你就不懂了吧,大娘得意地卖弄了起来,梳篦乃是梳发用的,自古有云,结发同心,以梳为礼,送给相好的小娘子,自然就是白头偕老的寓意,那还不是好彩头吗?卫简怀的心中一动,不由得向叶宝葭看了过去:结发?叶宝葭的脸腾的一下红了,结结巴巴地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这说法……那白角篦可不是我要的……是你硬要塞给我的……这可真是天意啊。卫简怀心怀舒畅,斜睨着叶宝葭道:不管是不是你要的,反正你收下了。叶宝葭又羞又恼,忍不住辩解:我敢不收吗?不收你砍我的脑袋怎么办?我怎么舍得砍你的脑袋?卫简怀凝视着她道,你若是不收,我便亲手替你把白角篦插在发髻上。一旁的大娘瞠目结舌,看着这两位公子呐呐地道:这……你们这……叶宝葭瞪了卫简怀一眼,快步朝前走去。莫慌,赏你一锭银子压压惊。卫简怀对那大娘笑着道,示意李德赏银,自己则大步朝着叶宝葭追了过去。两人一路闲逛着,将这条小道一路走到了底,又重新走了回来。眼看着天色渐晚,逛庙会的人也渐渐散了,就算卫简怀再恋恋不舍,也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了。微服出行,卫简怀是骑了他那匹踏雪宝马出来的,这庙会离武宁侯府还有些距离,李德便问,要不要替叶宝葭去叫辆马车。会不会骑马?卫简怀拍了拍踏雪的马鞍问道,踏雪很听话,让它送你回府。他自然是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让叶宝葭骑他的踏雪回去,两个人又可以一起走一段路。叶宝葭有些跃跃欲试。还是谢隽春的时候,平时有各种公干,又多次出使南周,为了方便便学会了骑马,虽然不能疾驰,但骑着走路却是娴熟的。现在身为侯府千金,万事都被拘束着,连出门都被限制,连碰马的机会都没有,让她甚是想念。她摸了摸踏雪的毛,果然,踏雪还算乖巧,只是凑过来嗅了一下她披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