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回到酒店，服务生们十分焦急地为众人递上毛巾拂去落在身上的雪。并叮嘱一定要泡完温泉将寒气彻底去除了才能睡觉。

莉莉丝回到房间拿上换洗衣物赤足走在木制廊上去往露天温泉。随意左右张望间，确认了自始至终酒店里就他们七个顾客。

怎么说好呢？如果不是耳边窸窸窣窣的奇怪风声，或许也不会多想。她叹了口气，看向不远处半掩着的温泉门。木条之间的顶端露出一条大约一掌宽的深蓝色，不久后，拂晓的晨光就会爬上天空。脑袋浑浑噩噩好像在思考，但好像又没有。里面萦绕着无尽的蜂鸣声，努力甩了甩头却依旧能听见窃窃私语。

厚重窗帘中间留有一条属于凌晨的蓝。

「你是说飞鸟集？那个印度诗人泰戈尔？」

「嘘，熄灯了，轻一点，不要让别人听见。今天主人看我一直盯着书架上的这本书，奖励给我的」

少年洋洋得意昂起头，全然不提为什么那样的男人会无缘无故『奖励』他。少年若无其事招呼着莉莉丝一起埋进被窝，打开手电筒一起看诗集。

小小被窝中连风都不愿意进入，两个人的呼吸让氧气都稀薄了起来。但孩子们却仿佛在这一刻离开了闭塞的鸟笼，置身与浩瀚无际的白昼与黑夜，溪流与海洋，感受着翱翔带来的自由。

「哈……哈……我要闷死了」莉莉丝先一步探出头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她把被子露出一个大洞好让少年也能呼吸。

很快，面容姣好的少年也从洞里探出头。他把书合上手指放在下巴上神秘兮兮问少女「考考你的记忆力，你最喜欢哪一段？」

莉莉丝脸一红，扭捏着凑近他的耳边「当我和拥挤的人群一同走在路上时，看见您在不远处送过来的微笑。我歌唱着，忘却了所有喧哗」

「啊~我知道了」少年坏笑着用手肘揶揄她「是在隐射那天救了你的金发男人嘛？真好啊，莉莉丝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被一语点穿，双手捂住脸，莉莉丝害羞到不能自己。过了一会她打开指缝偷偷看少年「那你呢？」

原本盯着莉莉丝品味她的害羞的少年被反问后一愣「我嘛……不告诉你」

「怎么这样……！」

「嘘……」少年用一根手指封住了她的娇嗔，眯起的双眼里的情绪，饱含着许多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惆怅，但很快消散了「把耳朵凑过来」

少女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欣喜把耳朵朝着少年。却被他按着肩膀一起倒在了床铺上。

「嗯？是什么？」

「睡吧，马上天亮了」

少年说完，把腿叠在她的上面，细软的发钻进她的颈部睡去，被子在两人身下，都没有好好盖着。

莉莉丝虽然有被耍后的不服气，但实在太困，终于在少年平稳的呼吸声中眼皮渐重也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很久。一直没有睡着的少年平静地睁开了眼。仰起头，看着目之所及唯一的倒转蓝色，想象着白色的鸟飞过深色的缝隙，带起微风。想要扬起的唇角还是落下，他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念着他在诗集中最喜欢诗句。

「当我死时，世界呀，请你在沉默中，替我留着『我已经爱过了』这句话吧」

站在温泉门前许久，莉莉丝一直低着头。

「莉莉丝！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是在等我吗？」凛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牙齿笑着问。不过和他预想的稍有不同，转过头的莉莉丝有些惊讶地微笑着泪流满面。

「是凛啊」她本人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还是像往常一样打招呼。顺便看向凛身后满脸不情愿的莲「莲也来了~」

莲别过头直叹气「我说了不要泡温泉，这小子偏要我来，真是的……」

「哈哈，有什么不好的。人类不都讲究一个社会性吗？」莉莉丝正偷偷笑话莲，却被凛抚上了脸颊，这才感觉到了奇异的冰凉水渍。她惊讶地看向凛，凛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细细将那些泪水擦去。

随后他一手牵着一个，打开了温泉的门。

是和室内暖气十足全然不同的冰天雪地。厚厚积雪压在绿色的植被上，把整个庭院染上白色，温泉出水口不断流出热水让庭院里充满了水汽。

开门的瞬间，冰冷的风吹在莉莉丝的身上，裸露在外的双臂寒毛直竖。凛从背后抱住她，双腿抵住和她的并列一同往前走。

这样子走路像极了某种机械，莉莉丝笑了出来回头拍了拍他的手「干什么啊？好怪哦」

「汽车人变形出发！」

「哈哈哈，什么嘛」

凛享受着莉莉丝来之不易的笑容，眼角的温柔快要滴出水。

「凛，和嫂嫂那么亲密不合适吧？」

莲说完也笑了，不过这个笑里更多的是不满。莉莉丝感觉气氛不妙，想要离开这个怀抱，但凛并没有打算松开她。

「可是哥哥，这次，明明是我先来的」凛回头冷冷地看向莲，那是他从未对待过他的眼神。

水蒸气像是浓雾一样弥漫在四周，但不知为何莉莉丝感觉看得非常清楚。比如他们两正如所有少女漫画中的兄弟一样，争夺着女主角。

「咳咳，我好冷，能下池子吗？」在两人对视期间，莉莉丝感觉气温更低，忍不住开口说了句不像是女主角的发言。

「当然」莲走上前牵过她的手，将她从凛的怀里拉了出来。

莉莉丝像是个人偶一样任由他这样做。主要是太尴尬，毕竟有些事实一时间也不能说得太明白。比如他们并不是夫妻这件事，因为有埃温尔这个天使的存在，所以并不能将地狱的机密摆上台面。

不过想来，光是能让天使恶魔共处一室就已经够奇幻的了，这世间估摸也没什么再能让莉莉丝惊讶的了。

很意外，凛并没有阻止他们的离开。莉莉丝来到温泉前，用脚尖试着水温，刚想要踏入其中，手臂被凛一把拉住。牵着她的另一只手的莲，因为惯性的原因跌入温泉中。

「莲！」莉莉丝惊讶出声。

「大呼小叫做什么？又不是摔进大海」凛对于哥哥在莉莉丝面前出丑表示十分愉悦。

过了几分钟水面平稳依旧，完全不像是有人在里面的样子。凛在瞥了好几眼后终于忍不住跑到温泉边上大声呼叫「哥哥！？？你没事吧？」

莉莉丝全无担心，她抓了抓头发，想要安慰凛但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在此刻，莲从水底探出了头，银色的长发湿哒哒地垂在肩膀上语气十分不耐烦「大呼小叫做什么？又不是摔进大海」

「额！哥哥？」凛被莲外貌的改变吓了一大跳，原本跪坐在池边的姿态，猛地向后仰去，跌坐在地上。

「嗯」莲趴在池边的石头上，颤抖了一下薄如蝉翼的人鱼耳朵吓唬他。

「！！！」凛连滚带爬，向后急速后退了好几步。

「原来凛不知道你其实是人鱼啊？」莉莉丝明知故问，用中午吃意大利面的语气陈述完，扶着莲伸出手下了池子。

冰冷的身体被炽热的泉水包裹，瞬间舒适到飘飘然。莉莉丝学着莲的动作也趴在石头上闭着眼睛对凛说「要下来吗？」等再度睁开眼，她腥红的眼中瞳孔呈竖条「还是说，凛害怕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