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免费章)
纱帘被春寒的夜风扬起一轮轮柔丽的弧度。半截香烟灭在波纹形的烟灰缸,陈枭走到窗台边,闭严了窗,又拿过沙发上浓绀底细白花的绒毯,轻轻盖在她后背。宁愿仍伏在那儿,咿咿哇哇地吐,可一日没有进食,连酸水都吐不出半滴。叫医生来看。不。宁愿揪紧手心的毛毯,仿佛从那儿可以汲取唯一仅存的温度。她吐得眼尾通红:我休息会儿就没事了。我说叫医生来看。他舌尖顶着上颚,强势的,完全没有任何商讨的余地。半小时后,医生紧赶慢赶地过来,给她做了大致的检查,取走了血液和尿液样本。望着医生和护士收拾物品离开,她默默祈祷着,千万不要有孕。一个人做囚犯就够了,怎可以让另一个鲜活的生命,陪她一起熬这生不如死的日子?翌日起床,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怀孕,不会像孕妇那样胸闷、呕吐、食欲不振,昏睡,她甚至开始强迫自己吃东西,用许多许多的食物塞满胃部。吃到肠胃痉挛,连水都喝不进。男人再来的时候,是大后天,那时白日的天气略微有些燠热,他破天荒地带了束芍药花来。进门的时候,甚至朝她笑了笑,桃花眼都在上扬。他穿了件领子很高的美式纽扣领衬衫,淡蓝色,低纱支牛津纺,相当休闲。宁愿瞧着他,心情很好的样子,在亲自翻箱倒柜找花瓶,又灌了水,迎着光线修剪花叶,绿疏疏的叶片儿托着一簇一簇素淡浅青色的瓣子。他轻轻摘掉了多余的萎了的花叶,拿着剪刀斜四十五度角剪着花根。镂空的乔其纱帘子边,花香氤氲,光影漠漠地流动,他的指漂亮纤长,翩跹得像花丛里的蝶,灵巧得简直不像是男人的手。宁愿望着,怔怔发愣,这双手不仅可以打枪,也可以做任何细腻到极致的事,也曾给予过她最酥畅的快乐。卖花的老板娘说,摘了芍药花的瓣子,可以打豆浆喝,女孩子喝了,对身体挺好。男人闲闲地说着话。老板娘是维扬人,嗯,就是古时的扬州。听她说,扬州的芍药花很好,那里的宅子都有一间芍药厅,无论贵贱,每个人都喜欢将芍药戴在发上。他抬起他那双深邃的眸,甚至还同宁愿解释了起来。解释完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他向来厌恶同别人过多交流,哪怕是日日呆在身侧,共事的副手们,都绝不会多言。可是今天破天荒地,就是想和每个人说话。甚至来这里之前,他见到一个保镖衣服上的粉色蝴蝶结贴纸,忍不住眯起眼,看上许久。陈总,这是我女儿不懂事,乱贴的。保安吓得六神无主。女儿?或许,这第一个孩子,也应该可能是个女儿吧?他想捏捏宁愿的脸,可是她太瘦了,腮颊凹陷,于是他改为拍了拍她的脸。语调低沉而又快活:知道么?你要当mama了!他无视宁愿瞬间惨如白纸的面色,用更快活的语调道:我也要当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