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头不知发生了什么,渐渐吵嚷起来,姜嫂向外看了一眼:怕是又有什么八百年不见的亲戚找上门来了。夫人,您先歇着,我出去看看。
王氏点了点头,自己揉起了脑袋。
没多久,姜嫂回来了,脚步说不出的轻快,她欢欣道:夫人,门外有一位姑娘求见。
姑娘?王氏睁开眼,可认识是什么人?
姜嫂摇头:她说她是算命先生。
王氏起了疑心:一个女子,不安心相夫教子,做什么算命之事?八成是个骗子,竟敢到孟府招摇撞骗,给我撵出去!
她皱着眉,语气凌厉,但头痛难忍,不一会儿气势便短了下去。
姜嫂赶紧走上前来为她轻揉额头:夫人不必动怒。这丫头说她既是算命先生也是大夫,算准了夫人头痛难忍,特地来瞧瞧。
王氏疑惑地看了眼姜嫂:她怎么知道?王氏素来要强,除了经常上门问诊的徐大夫,没有人知道她有头风病。
姜嫂摇头,笑了笑:老奴也不知道,不过我瞧着那姑娘长得漂亮,一股子机灵劲儿,活似天仙下凡,恐怕真是让她算着了。
王氏瞪她一眼:胡说,什么天仙下凡,这世上哪有天仙。
姜嫂笑道:不管是不是,咱们不妨瞧一瞧。夫人您的头痛越来越厉害,徐大夫都束手无策,老奴瞧着心疼,说不准她真有什么法子呢?
姜嫂见王氏犹豫,又劝道:而且,也不知这姑娘从何处知道您的病,她还知道些什么?即便她是骗子,咱们也要当面拆穿她,否则她出去把您的病情大肆宣扬,舅老爷那边又该担心了。舅老爷一知道,少爷也该知道了。
王氏微怔,想到儿子就要回家,想到他们母子僵持了这么些年,自己决不能再他面前示弱,便起身道:咱们出去看看,我倒要瞧瞧是哪来的天仙。
姜嫂赶忙扶她起身,心中暗笑,到底激将法对夫人才是最有效的。
王氏步履从容,一派雍容,她慢慢走入厅堂,正见一女子坐在堂内。那女子起身行礼,明眸善睐,笑颜如花,王氏一时愣神,竟真有些信了所谓天仙下凡。
姑娘说自己是大夫?不知尊姓大名?师从何方?王氏坐到上位,温柔地看着这女子。
女子笑道:孟夫人,小女无名无姓,无师无门,偏有一门手艺专治头痛,恰巧只听说夫人头痛难忍,特地登门来瞧瞧。
王氏见她隐瞒身份,一听就知道她说的全是胡话,不禁怀疑她的来意。可瞧着她欢欣喜庆的笑容,竟不忍心拆穿。想着听听她的胡话也能解解闷子,便道:你有什么法子?
女子挺直了小身板,笑得愈发甜美:小女有一门祖传的按抚手艺,只需在印堂、百会、凤池等六个穴位,按抚半个时辰,保证夫人头风病大大减弱。
哼!一派胡言。王氏斥了她一句,徐大夫乃是京城刘院判首徒,他都没法子,你竟敢大言不惭?
女子丝毫不惧:有没有效果,试一试就知道了。
姜嫂见状也在一旁帮腔:夫人,咱们就试试吧。一不吃药二不施针,也不必担心她有什么坏心思。
王氏看了眼姜嫂,又瞧了眼这女子:如何按抚?
女子看向姜嫂:麻烦这位姑姑准备一个房间,不许有人打扰。夫人,在按抚过程中,您需要完全的放松,而且闭上眼睛,绝对不能睁开。
可以。王氏点了点头。
见王氏点头,姜嫂立刻按照这女子的说法准备了一个房间。王氏看着她如此勤快,一时沉默,任她俩忙来忙去。
昏暗的房间内,王氏头上的首饰被取下,青发缓缓垂落。女子手法轻柔,王氏渐渐感到舒适,不知何时陷入昏睡。
不知过了多久,王氏被姜嫂唤醒,女大夫已不在房内。她轻轻摇了摇头,头痛果然减弱了许多。她又伸手摸了摸头发,想让姜嫂帮她梳妆,却发现发髻已经梳好。
我睡了很久吗?怎么不叫醒我?连发髻都梳好了。王氏嘟囔了一句。
姜嫂笑道:老奴一直在屋外,刚进来,这发髻不是老奴梳的。
哦?王氏疑惑了一声,伸手摸了下发髻。忽然,她的神情开始慌乱,声音止不住颤抖,双手不停在桌子上寻找,却什么也找不到,镜子,把镜子拿来!
姜嫂见夫人这般慌张,顿时眼中含泪,明知故问道:怎么了?要镜子做什么?
王氏不理她,自顾自找起了镜子。姜嫂怕她受伤,连忙拿过藏起来的铜镜举到她的面前。镜中的女子,鬓发如云,意欲长乐无极。
是长乐髻!是他!王氏声音哽咽,却又不敢相信,不是,不是他。我对他那么坏,他怎么还会记得。
她慌张地握住姜嫂的手:是谁?是谁给我梳的头?
姜嫂道:是那位女大夫!
王氏睁大了眼睛:快把她喊进来,快!
女子本就在门外,听到她的声音,巧笑盈盈地走进来:见过夫人,夫人醒了?
王氏一边颤抖着抚摸发髻,一边质问道:这个发髻,你如何会?
女子偏头,一脸无辜:小女猜的,我算准了夫人喜欢这个发髻。
你胡说!王氏再不跟她打哈哈,他人呢?
什么人?
我问你,他人呢?王氏厉声喊道,可眼泪却随着声音一块儿奔涌而出,我的平儿,他人呢?
一直笑盈盈的女子忽然收起了笑容,板着脸怒视着她:没有人,什么平儿、熠儿,你什么都没有!
你胡说!王氏声音渐渐软了下来,瘫坐在椅上。
我胡说?他恢复身份已四月有余,为何迟迟不来见你?为何他来了蜀中却一直待在巴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些年你是如何对他的?他早就被你扔掉十几年了,你不会真以为他还会来见你吧?女子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不!我没有扔掉他,他在哪,我要见他!王氏仓皇起身夺门而出,却猛然撞进一个胸膛。</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