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寒剑无情,抵着宋钰君的脖颈,渗出点点血迹。宋钰君却一个字也没说,仍是平静的目光落在孟训的身上:我今日邀你上船,不仅是要帮你,更是要救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钰君轻轻抬眼,望向孟训身后水浪翻滚的河面:你以为你在利用的人,其实也在利用你。
小船只有布帘做隔断,并不能完全隔断声音。即便是风声呼呼作响,也掩不住他俩的话语。
宋似卿本不想听他俩的对话,可耳朵却忍不住竖起,一个字也不想落下。她听的正起劲时,舱内却忽然静了,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她偏头,正对上尤千画同样疑惑地目光,二人齐齐心虚,转过身去。
船夫摇着桨在水面行驶,途中又换了两位船夫,兜兜转转、回环曲折,宋似卿本想记下行驶的线路,可惜没多久,她不仅迷失了方向,甚至还有些晕船了。
她伸手撑住船杆,朝尤千画摆摆手:不行了,我站不住了,我得进去坐一会!
她敲敲了船板,示意里面的两个人:你们可商议结束了?我有些晕船,想进去坐会儿。里面没有回应,她还想再问,忽然一只手撩开布帘,搀扶住她的手臂。宋钰君面色如常,但他的颈间有血迹。
你怎么了?宋似卿心中慌了一下,欲伸手去瞧,又不敢触碰。
宋钰君笑笑,道声无碍,目光中仍只有对她的担忧:外面冷,快进来。他搀扶她进来,宋似卿瞧着他的脖子,又瞥了眼面色阴沉的孟训,反手握住宋钰君的手拉他坐下。
矮桌上除了原先的茶具与水果,如今还多了一把短剑。宋似卿心中不悦,脸色拉了下来,伸手拿起茶壶,一挥手将桌上的短剑打了下去,落在船板上,发出闷的一声。
孟训抬起目光瞧她,阴沉可怕。宋似卿怒气上头,哪还管他可不可怕,手中茶壶往桌子上猛地一放:孟公子为何这般看我?难不成还想拿起你的剑,抹了我的脖子不成?
孟训不语,慢慢眯起眼睛,如野兽瞧着自己的猎物。
宋似卿骇了一下,心中一颤,可身边还坐着宋钰君,她有何惧!她睁大了眼睛瞪了回去,冷哼了一声。野兽又如何,困在笼中,还如何吃人?
二人眉目对峙,直到宋钰君轻轻敲了敲桌子,睥了一眼孟训,孟训才嗤笑了一声,坐直了身子。
宋似卿也不再管他,倒了杯清水,用手帕擦拭宋钰君的伤口,又从他怀中掏出他一直随着带着的金疮药,轻轻涂抹于伤口处。
身后,孟训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宋似卿的动作,瞧着他二人愈发亲密,脸色越来越沉。
一路无言,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尤千画惊呼一声到了,船内的僵持才被打破。一瞬间,孟训与宋钰君齐齐挺直了腰杆,同时伸头向船外看去。宽阔的水域之中,一坐孤零零的小岛就在他们的面前。
纵然早就知道他们的目标是方泽幽,可宋似卿从未在他俩的眼中,见过这样迫切地眼神,犹如火焰点亮了眸子。越靠近小岛,期盼越深。
此刻的宋似卿才真真深切的了解,恢复孟氏身份,对他们而言,有多么重要。即便宋钰君这般不喜于色之人,双手也难以抑制的颤了两下。
登岛之后,那船夫立刻不见了,一位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来到他们面前,以此道了声见过尤公子、宋公子、宋小姐、孟公子。
宋似卿四人一一回礼,在管家的引路下,又走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了一处被奇花异草围绕的茅屋。
第30章
时值秋天,花瓣多已凋毕,满院子稀奇古怪的叶子团团围簇着茅屋,有些藤状的植物从屋顶倒垂下来,让宋似卿想起了爬山虎。
管家在茅屋前停了下来,推开门向里面说了几句话。不久,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人,从屋里出来了。
老人停在门前,斜了他们四人一眼,未曾言语。
宋似卿仔细端详这人,说是老人,精神却很好,面色红润,眼神炯炯。只是头发白了,未曾梳洗,散乱垂着,衣衫也不甚整齐。
宋钰君与孟训相视一眼后,恭敬行礼:见过方老先生。
方泽幽久未听到陌生人的声音了,一瞬间竟有些鼻酸。果然是老了啊!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盘龙草,将零散的白发全部拂至脑后,抬起头斜靠在木门边,细细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面孔变了,身材也变了,看久了依稀还能看出些年少时的模样。他从前自诩过目不忘,时常骄傲不已,而今却痛恼于不能遗忘。
孟训,孟平熠。他的目光依次略过他们二人,最后停留在宋似卿的身上,慢慢笑起来,当年你父亲将你带回京城,我还去那驸马府凑过热闹,想瞧瞧会不会打起来。
方泽幽看见她,终于想起了一些开心的事情:已经出落成大姑娘啦,比我这里的花儿还要好看。
宋似卿没想到这老先生会拿她打趣,原先的拘谨也放下了不少,笑道:多谢方老先生夸奖,晚辈有幸见到您,才是我的福气呢。
方泽幽笑容更甚:都别站着了,进来喝杯茶吧。
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一路向前走去。不久,停在一排砖瓦垒砌的房屋前,这才像住房的样子,刚才那间茅草屋应该是他平时侍弄花草的地方。
方泽幽领着四个晚辈进了屋内,摆设不多,但人气儿很足,应该是一家子人住的。
他肯定有儿女,宋似卿如此想着。
管家为他们四人上了茶,喝茶的空档,方泽幽问了些外面的情形和他们近些年的生活,却未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房屋内陷入沉默。期间孟训瞥了她一眼,目光不善。宋似卿知道他的意思,故意坐着不走,又喝了杯茶,急他一急,才找了借口拖着尤千画出了屋子。
尤千画来过岛上几次,知道大概的地形,同管家要了两壶酒,带着她走到一处赏景的高处。
有时候,我也想找个岛一个人住进去,谁也不见,落个清静。可是又想着再也吃不到好吃的烧鸭,见不到漂亮的美人儿,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尤千画捡着一块石头坐下眺望江景,面上嘻嘻哈哈的。
宋似卿忍不住同情他,她就是再难过的时候,也没想着一个人躲起来:别这样。
尤千画瞥了她一眼,满不在乎道:别同情我,也别内疚,早就不生你气了。
宋似卿温柔一笑,抬头望向无边的江水,一层层浪花涌上小岛,仿佛随时要将小岛吞没,片刻后,浪花又退了回去,小岛依然是小岛,什么都没有改变。
你说,他们能成功吗?宋似卿想起宋钰君。
能吧。尤千画打开了酒壶,递到她面前,会喝吗?
还行。她故意谦虚了一下,又想起上次喝酒的情形,怕身体承受不住,摇了摇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