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离开水银灯的日子
最后,我还是放弃了使用强制手段这个想法。
必须尊重水银灯的意见,这是我从一开始做出的决定,对这个执拗的蔷薇少女而言,强迫,毫无意义。
看得出来,水银灯之前也一直在矛盾,让她产生这样的苦恼已经不是我的本意,既然现在她已经做出了决定,不要再给她更多压力就是我们应该做的,或许回到自己的世界,重新回到和那六个妹妹的对立中,回到孤单一人的寂寞里之后水银灯会重拾她冰冷的外壳,但真到那时候的话,我领着一帮帝国高层再去重新融化她就好了,我是奶爸我怕谁,迟早有一天我得让水银灯心甘情愿地被自己抱回家养……
你这家伙还真是什么都能想得开呢,仿佛完全看透了我的想法,林雪在后面悠悠地说道,这种时候应该是你这个男主出马,送别我们的小公主吧?
被林雪推上前去,我倒也没什么尴尬的,而是大大方方地走到了水银灯身后,看着眼前娇小的人偶站在脚下这块高出地面数米的巨石边缘,迎着夕阳默然远望。
身高再拔上去半米跟个女主似的。
说实话,我真担心她掉下去……小时候姐姐大人就教导我,不能站在高的地方,尤其不能站在这类地方的边缘……
看什么呢?
太阳,水银灯语气平淡,和那个世界一样的太阳。
今天晚上,你就能回家了。
恩,我要见小惠一面。
小惠?指的是那个与你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你妹的这时候跑毛的题啊!
另起一行:指的是那个和水银灯缔结了契约,由于身患先天性心脏病而被后者都关心着的那个人类女孩吧?看来水银灯对对方真的很上心呢,你回家的要目标不是找那个已经挂掉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爸吗?
留下来吗?用非常平静的口气,我淡淡说道。
不,这次是毫不迟疑的回应,看来水银灯下定决心之后是不会那么轻易改变的。
如果我用强制手段会怎么样?我只是开玩笑地说着,我掌有一切的权力,封闭这个宇宙,我可以让任何人都无法离开。
你不会那么做的,水银灯这次回应的更干脆利落,并且在我反问之前做出了解答,因为你只是个老好人到不可救药的笨蛋!
我就把这句话当成褒义来听了。
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挠了挠头,虽然有点不爽,但我还是挺认同对方那令人火大的评价,不过你也应该能想到,我会去找你的,到时候希望你别摆着一张臭脸迎接我就好。
哼,区区笨蛋人类……水银灯招牌式的恶言之后,突然转过身来,让我始料不及的是,对方脸上竟然带着和她平日形象截然不符的淡淡微笑,不过假如正好我心情不错的话,或许会用红茶招待你吧!
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呢,虽然说着这样强势的话语,带着那样安静的表情,她眼中瞬间划过的一点炫光却让我突然感觉到了这个家伙的脆弱一面,水银灯,就如她的名字一样,银白色的坚强华丽之下,却是水一样的脆弱,这个被制作者不负责任地抛弃在挤满灰尘的架子上,受尽了苦难却最终得到一个废物称号的女孩用她的执念和意志为自己编织了坚固的外壳,但现在外壳已经被融化了一个大洞,里面露出的,是水银样纯白脆弱的内心。
有这句承诺我就放心了,但愿你别真的变回那个让人心疼的笨蛋人偶,我期待着你用那92.3cm的身高为我捧上茶杯的时刻哦。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微微眯起了眼睛,四周的空气仿佛也要送别一般,突然刮起了一阵急促的风,当再次张开双眼的时候,水银灯已经消失在自己视线中了。
这样离开吗?还真是符合你那让人永远抓不住的心……
阿俊,浅浅突然跑过来捅了捅我的胳膊,刚才水银灯让风给刮下去了!
我:……
虽然我知道是这么回事但你就不能让我在湿人的领域里多徘徊一会儿吗?!还有,我刚才就说过吧,不能站在太高的地方,不能站在太靠边的地方,要不容易掉下去的,姐姐诚不欺我。
在这天地萧瑟气氛忧伤众人悲凉背景音放两段小提琴能直接扔电影节搬小金人回来的桥段里,正在跟男一号话别的女一号竟然是因为风大给刮下去的,整个情景就立刻从悲剧片跳跃到了生活喜剧,于是还不是十分适应这种无节操剧本变化的水银灯整整三个小时里都呈现出了微微的呆滞状态,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几米的高度摔到了这个小人偶的脑袋:话说她也够倒霉的,几米的高度刚好不够她反应过来张开翅膀,石头要再高一点说不定水银灯就能表演一个锐角爬升了。
果然,直到离开前的最后一个长镜头里,这个倒霉无极限的小家伙也要为我们贡献一个欢乐的回忆吗?话说这丫头是不是跟库丘林有血缘关系啊?
那个枪兵前两天钓鱼的时候还差点弄丢自己的魔枪来着。
过程在此省略,总之,水银灯最后还是离开了。
一张签满了帝国高层大名的,能让次元枢纽守备官直接腿软的强车票,一辆仅仅承载一名乘客的特快专列,带着一个小小的人偶和她那如山一样的行李(都是我们给准备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水银灯婉拒了所有人的送行,坚持一个人离开,于是,就这样,家里少了个闹闹腾腾的小不点。
真无聊啊……
第一个感叹起来的当然是浅浅,这个最受不了分别的丫头每次和其他人告别都要消沉好久,哪怕拥有穿越位面的能力也是如此,在她看来,离开就是离开,不存在交通便利不便利的问题,水银灯回到了那个遥远的世界,这就足够这个傻妞伤感了。
她只是缺根筋,却不是没心没肺。
阿俊,咱们什么时候去找水银灯啊?要不咱们去那边定居吧?
好吧,或许是有点没心没肺。
我说,平常送走伊利亚,送走罗拉,送走凯恩,送走萨尔……送走那么多人都没见你反应这么大,怎么这次才十分钟不见就要去找那个人偶了?
虽然也感觉有点空荡荡的,但我还是对浅浅的反应非常不解。
不一样啊,因为已经把水银灯当成家人看待了呢,浅浅一句话说出了我们所有人的心声,伊利亚他们只是朋友,离开也很正常,可是水银灯是家人……
家人……原来如此,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水银灯当成家人看待了,所以哪怕明确地知道随时有见到对方的能力,心里也会如此牵挂。
没想到,这样当局者迷的情况却是被浅浅这个粗神经第一个点破了,我应该说缺根筋的人果然很容易跳出迷局,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透一切吗?浅浅你的天赋太凶残了!
夜已经很深,城市中的灯光依然闪耀,遥远的街灯让房间中仍然保持了微弱的光照,加上是夜月光分外明亮,躺在床上的我有点睡不着觉。
……借口罢了。
床头上的灯罩里传出的是某女神微弱而有节奏的小呼噜声,如若不是强化过后的听力根本无法分辨,中间还夹杂着一两句意义不明的嘀咕,想必是叮当睡梦中在和谁说话,我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口方向,在那里,曾经有一个身高不到一米的小小女孩,站在月光的背景中用紫红色的双眸凝视这边,仿佛遗世独立的黑色蔷薇。
视线下移,窗户下面的地板上,黑色的巨大皮箱仍然安静地躺在那里,被月光披上了一层曼妙的轻纱。
……
箱子!!水银灯你把包装盒忘了!
……那个笨蛋人偶,拉走了我们准备的半吨纪念品,却忘掉了自己的箱子……这一刻,我在充满湿意的蓝调感伤中直接就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