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京墨听了,站在他身边说,那可是的,听说三太太娘家祖上就是吃这口饭的,从前他们家出的东西都是供皇宫里的,现在用的这些花盆子底里,翻过来,还有御制两个字呢。也不知道怎么被子鸿他爹哄骗来的。
说着,伸手就要去拿近处的一个花盆来给慕白术看,手在半空中,就被一只戴着翡翠嵌宝戒的玉手拍了下来。
错眼不见就编排我。把你的爪子收好,不许糟践我的东西。
三太太把冯京墨赶跑,扶大太太坐了,小丫头又重新上了茶。天气热,谁都没喝,放在桌上凉着。只有大太太,咳了几下,端起茶杯来润喉咙。
冯京墨凑过去,问道,打今儿进来,就听大娘时不时咳几下,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找先生看看为是。
大太太摆摆手,说无妨。二太太接话说,大太太早些日子病了,请了先生来看,吃了药倒是好了。但总有些不干净,时不时咳几下,如今药还吃着呢。
冯京墨听了,皱眉,还咳着怎么说好了呢,老这么咳着也不是办法。他回头看慕白术,十洲,要不你替大娘看看?
慕白术有些犹豫,二太太倒高兴起来,正是呢,都拖拖拉拉半个多月了,老不好。我说换个先生瞧瞧,大太太又说家里惯请的先生,被知道了不好。正好今儿十洲先生在,请先生瞧一瞧,就当是加个保险,若是无妨,继续吃药就是了。
小丫头早抱了手枕过来,大太太抬起右手,手腕朝上搁在上头。慕白术过去候着,大太太笑道,都这样的年纪了,不用盖帕子了。
慕白术答应了,谨慎地将两指搭上去,凝神诊了片刻,又请另外一只手。两边都诊完了,又请原先先生的方子。大太太的丫头素凤早准备好了,双手递上,慕白术接过,沉吟了半刻。他平时内敛害羞,如今好几双眼睛盯着他,倒不怯场。想了一会儿,他抬头去问素凤,请问,大太太平日是否常日吃素?
素凤回答,是呢。大太太信佛,原先是逢初一十五吃素,后来渐渐戒了荤腥,有四五年了吧。
那就是了,慕白术微笑着颔首,转向冯京墨,先生开的方子没什么问题,只是其中有一味药,于常人无碍,但大太太常年吃素,怕是禁不住。他指着药方子上的一味,将这个的量减半就是了。
素凤早递上笔,慕白术接过做了标注,又连笔一起递回去,嘱咐道用这个方子,再吃个三五日必定好了。
素凤欢欢喜喜地答应了。
二太太等人都下去了,吩咐自己的丫头回去把浸在井水里的西瓜切了拿来。又对慕白术说,十洲先生是有真本事的,跟着小四亏了。
冯京墨第一个不答应了,嚷嚷,哪里亏了?
二太太端着茶杯撇沫子,怎么不亏,你是好伺候的?还得跟着你东走西跑。若是十洲先生愿意留在天津,我保证整个天津卫的太太小姐都来找你瞧病。
这冯京墨更不能愿意了,但他不同二太太闹,偏凑去大太太跟前,怎么我难得回来一次,二娘就要撬我墙角,大娘,你管管她。
大太太看他们俩笑,她那张嘴,比你差不了多少,我可管不住。你自己辖治她去,看你能不能辖治住她。
冯京墨摇脑袋,辖治不住我也不怕,她撬不了我的墙角。我们十洲先生才不让人撬我墙角呢,十洲先生,让不让。
慕白术没想到一把火这就烧到他身上了,想去瞪他,但当着几位太太也不敢太放肆。一抬眼,撞进冯京墨眼里,只见他满脸促狭,乌黑发亮的瞳仁子里盛满了笑意,像是有无数的星光洒落其中。
十洲先生,让不让呀。
不让。
有人得意地笑了,还有些忘形,把蝴蝶蜜蜂都惊了,扑哧扑哧往外飞。慕白术恨不得拿手捂脸,怎么又着了他的道了,对上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京钰蓦然觉得一阵牙疼,她倒吸一口凉气,站起来,拉住晓芸便往外走。晓芸不明所以,被她扯着,问道,小姐,我们去哪里呀。
扑蝴蝶去。京钰没好气地说。
好呀,晓芸一听扑蝴蝶,高兴地什么似的,一甩辫子就跑前头去了,冷不防和外头进来的一个丫头撞到了一起。两声哎哟响起,一内一外捂着脑门子面面相觑,这回,连京钰也想捂脸了。
回太太,四少爷家里头来电话,小丫头还没过疼劲,眼睛里含着两包泪,嗡着鼻子回话,说大少爷和二少爷只有今儿得空,让四少爷回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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