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术摇头,松童不肯留在宜镇。
他应该再坚决一些的,不管松童再怎样哭闹,也不应该带他一起来的。可如今,再如何后悔也是于事无补了。不知,他现在在何处,还好不好。
到底怎么回事?
两个从未离开过家乡的青年,在晨光熹微时分,踏上了离别之路。宜镇还在沉睡,无人为他们送行。他们回头看了一眼慕白医馆,重漆一新的招牌泛着淡淡的金光。门板上贴着东主有事,暂停开业的告示。
慕白术的视线落在暂停二字上,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爹,娘,原谅我的任性,保佑我顺利找到他吧。
他们一路往东,去往只闻其名的远方,沿途的风景让松童新奇。可是,很快他们便敏感地察觉到了异处,逃难的人群越来越多。他们听流民说着前线的光景,只是听听便觉心惊肉跳。
他们逆流而上,承他治伤的阿婆拉住他,不让他再往前去。松童也开始害怕,远处隐约能听见枪声。还不如过年时的鞭炮声响,却让人掉了魂。
他们听人说督军独子在嘉兴湖州打仗,松童等着眼睛朝他摇头,受惊的兔子一般,可他一意孤行。
他找人问嘉兴和湖州怎么走,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苏州,再往前便是嘉兴了。
他扭头便走,松童跟在后头叫他,他听见了,却反而加快了步伐。一大波逃难的村民突然出现,乌泱泱的人群一下子涌过来。他们都吓傻了,他下意识便去拉松童,可已经晚了。
他眼看着松童被冲走,却挤不过去,等终于脱出身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到身处何处,也再找不到松童了。
这块玉坠是松童从小戴在身上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到了我的手上,也许是我去抓他的时候无意中扯下的。
前几日他满心都在冯京墨身上,即使担心也不敢说,如今冯京墨渐渐好了,心里的那块不安便愈来愈大,再也压抑不住。
松童打从出生便同我一起,一日都没有分开过。如今他一人流落在外,他还小,可怎么办。
冯京墨皱起眉头,他只知道松童大小跟着慕白术,他以为是像喜顺那样的,打出生便在一起?这不太寻常。
慕白术不知是不是猜出他的疑惑,慢慢说起来。
那年那月的那一日,同平日一样寻常,慕白术的爹同往常一样去开医馆,取下门板,他发现外头地上放着什么物什,仔细一瞧,却吓得差了跌了手上的门板。
他慌慌张张地跑回去,把慕白术的娘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他爹手里提了个篮子,进到屋里,将篮子放在桌上,他娘才看清,里头有个蜡烛包。
蜡烛包里的就是松童,他被人丢在医馆门口,发现的时候,连脐带都没剪断。他们收留了松童,也暗中打听,却没有打听出任何消息,只好作罢,松童便这般留在了慕家。
这块玉坠是包在蜡烛包里的,我爹觉得应该是认亲的信物,便让松童戴在身上,不许离身。
捡到松童的时候我才两岁,我和松童原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有一次,我们在院子里打闹,松童的玉坠磕在柱子上,差点碎了,惹得爹发火,挨了罚。爹才告诉松童,一定要小心保管这块玉坠,说不定以后能认回双亲。
冯京墨接过那块玉坠,入手沁凉,水头通透,是块好玉。玉坠的一面刻了一颗松树,蓊郁苍翠,慕白术看着他的食指在青松的枝叶间抚过,像是滑过苍松翠柏的清溪。
所以爹给他起名叫松童。慕白术幽幽地说。
别担心。冯京墨将玉坠交还给慕白术,仗马上就打完了,一停火我就和你去苏州找。我现在就派人回宜镇去看看,说不定他找不到你,自己回去了。
十洲,张医生请你去帮忙。一个轻伤的小士兵跑来传话,见到冯京墨啪得一个立正。
好。慕白术答应了,收起玉坠。小士兵又敬了个礼,跑了。
嗯?慕白术想站起来,却被扯住衣角。
十洲?他歪着头看慕白术,嘴又瘪起来了,你说过除了我没人叫的。
那我怎么办呀,慕白术偷偷垂下一只手,藏在衣摆下勾住冯京墨的手指,人家问我叫什么,我不敢说慕白术。万一传到当家的耳朵里怎么办。乖,张医生找我呢,放我去吧。
那也不行,冯京墨不依不饶的,你就是说话不算话。
那你说怎么办?慕白术叹了口气,他真是拿他一点法子都没有。
去吧,冯京墨竟然放过了他,他松开了扯着他衣角的手,只轻轻地在他掌心里扣了几下,像羽毛扫过一般。张医生等着呢,快去快回。
慕白术红着脸跑了,不敢去看冯京墨,手心的痒得要命,整条手臂都麻了似的。这个人真是太可恶了,慕白术恨得牙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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