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懂,他都懂。
他昨夜说,脱了这束缚,出了这牢笼,都做到了,只剩重整你爹的医馆了。都是骗人的,连医馆,他都替他拿回来了。
冯京墨,冯玉颢,你太坏了,你让我忘了你,却又为我做了这些事。你让我如何忘了你?你将我活活困住,我如何还有来路可回头。
再出去的时候,喜顺已经走了,他留下一封信还有一盒子银元。盒子不大,两个巴掌大小,暗红色的楠木,没有什么雕花,古朴的很。松童说喜顺说了这箱子钱都是四少的梯己钱,也没多少,让他别放在心上,务必收下。
慕白术点点头,让松童收起来,他拿着信回屋。信封是空白的,什么都没写。他抑制着怦怦直跳的心脏,取出里头的信纸。薄薄的一张纸,却似乎有千斤重,压得他几乎拿不住,手指头抖得厉害。
信纸上只用钢笔写了两行字。
误你一生,偿你心愿
车缓缓开出宜镇,三辆黑色轿车带着一辆黄绿色的军车鱼贯开在宜镇唯一的出入道上。今日雨过天晴,理应是心情舒畅的日子。久违的阳光洒落,透过车窗玻璃,照在车内的人脸上和身上。
后座坐着两个人,一式的军装大氅,只是肩上的徽章略有不同。两人都是兴致缺缺的样子,一人靠着一边,并没有搭话的意思。车里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气氛,司机的背都僵住了,他透着后视镜打量后座,冷不防与冯京墨的视线撞上,吓得连忙直视前方,不敢再瞎看。
他起了吗?回家的第一夜不知睡得可好。他做了能做的一切,往后的日子,便是真的无能为力了。他想回头看,却无法去看,倒也不是因为身边的陈泽元。他将他的小鹿留在了这里,便失去了参与他人生的权利,连窥视都不行。
忘了我吧,最好将与我发生的一切当成是一场梦。重振医馆,遇见一个好女人,爱你,敬你,与她生儿育女,儿孙满堂。这一切,都将与我无关,也许我都不会知道。但会安好的吧,只要你安好,便好。
后视镜中的宜镇越来越模糊,冯京墨尝试着回忆,却发现已经记不住宜镇的样子了。也许,一直便未看清过。
十洲,对不住。你我虽有缘,却也只能缘尽于此了。珍重。
进了南京城,司机便问去哪里,冯京墨让他直接去司令部。司令部外围设了关卡,一见是他们的车,拿枪的小兵立刻立正行礼。
车还没停稳,一道粉色的人影就从里头跑了出来,掀起一阵玫瑰花的香风,冯京墨就知道一定是关卡那里通知了。他猜自己现在脸色一定不好,整理了一下情绪才下车。
齐毓莹已经勾在陈泽元的臂弯里了,她今日穿着一身粉色的厚丝绒洋装,小尖领,戴着珍珠项链。腰上系色白色的细皮带,脚下是白色的羊皮中跟浅口鞋,脸上红扑扑的,应该是跑急了。
陈泽元笑着看她,右手虚搭着齐毓莹的柔荑,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着,端的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冯京墨没得觉得一阵恶心。
喜顺和文祥带着其他几个副官从后面的车上下来,挨个给齐毓莹问好。陈泽元带去的卫队直接归队,连人带车一起拉走了。
玉颢。军靴的声音由远及近,喜顺他们统统立正,脚后跟一靠,整齐划一地发出啪地一声。
你们可算回来了。齐羽仪满脸笑容地走出来,先跟陈泽元打了个招呼,又指着齐毓莹,笑道。你们再不回来,我要被她烦死咯。天天守在司令部,连爹都被她闹得好几天不敢来了。
二哥你又埋汰我,齐毓莹不依了,撅着小嘴抱怨,明明是爹自己去无锡找冯伯伯喝酒去了。再说,也不能都怪我,谁让他一走,连个信儿都没有,电话都不知道打一个。四哥都知道给二哥写信呢。
这话一说,大家都笑了,文祥在后头回话。
齐小姐,这你就冤枉我们旅长了,宜镇偏僻,连电都没有通,哪里有电话呢。
齐毓莹听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拉不下脸,挽起陈泽元就往里走,嘴里一边说着。好了啦,快进去了啦。这么一大堆人,堵在门口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呢。
陈泽元抱歉地朝他们笑笑,便任着齐毓莹拖走了,文祥行了礼,跟了上去。
齐羽仪和冯京墨看着他们的背影,齐毓莹半个人都挂在陈泽元身上,侧着脸,仰望着陈泽元。她叽叽喳喳地一直在说话,像是要把分别这段时日间发生的事,一股脑儿地讲给陈泽元听。从一见面开始,她脸上的笑就没止过,如今更是满脸的兴奋,眼睛里闪动着光。
陈泽元时不时低头看她一下,每次视线对上,齐毓莹的脸就要红一红,活生生一副热恋中的小女儿的模样。
来往的士官们都是行色匆匆,神色凝重,只有她们两个,像是被一只粉色的透明球包裹起来,与周围隔成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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