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李辅国又道:至于圣旨上其他几位将军,便请顾公爷代为转达旨意,尽早上任就职,陛下说了,北方叛乱未平,朝廷急需人才,安西军麾下猛将如云,将他们遣任各地,正是希望他们能够将大唐的将士操练成如安西军这般虎狼之师,复我大唐百胜荣光。
说完李辅国收起笑容,眼神闪过一丝忐忑。
朝堂君臣皆知这道圣旨的意思,亦皆担心顾青会不会遵这道旨。
若顾青遵旨,万事大吉,安西军立马就会被拆分成若干部分,将他们调往不同的地方,从此再也无法对朝廷形成威胁。
若顾青不遵旨……
老实说,顾青若不遵旨,李亨也不知该怎么办了,捏不扁他搓不圆他,人家有兵马在手,无论朝堂还是民间皆可横着走。
李亨除了原谅,还能怎么办呢?
李辅国是天家家奴,天生站在李亨的立场上,此刻也是心情不安,一双绿豆眼死死地盯着顾青的脸,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端倪。
谁知顾青却非常出乎意料地接过了圣旨,面朝宫城而拜,搞得李辅国心中一阵惊喜。
顾公爷的意思是……您接旨了?李辅国既高兴又忐忑,像极了刚向姑娘表白的纯情小男生。
顾青面色坦然地点头:当然接旨,天子之旨,为人臣者岂敢不遵?李掌事这话问得好奇怪。
李辅国惊喜道:那么,明日便请顾公爷上朝赴任,居尚书令之职?
顾青继续点头:还请转告陛下,就说臣明日便去政事堂应卯。
李辅国不屈不挠地问道:顾公爷麾下那几位将领……
他们当然也是明日便离京赴任。
李辅国脑子涌起一片幸福的眩晕,颤声道:公爷此言当真?万不可诓奴婢呀。
顾青正色道:看我诚恳的眼神,你就知道我说的每句话都是诚信不欺的。
李辅国连连道:好好!顾公爷公忠体国,不愧是大唐的忠臣,奴婢这就回宫复命。
说完李辅国转身就走,生怕顾青临时反悔似的,脚步越走越快,上了辕门外的马车后便逃命般跑远了。
李辅国走后,顾青身后的韩介终于忍不住凑上前焦急地道:公爷怎可接旨,陛下分明是想削公爷之权,将安西军拆解呀。
顾青面无表情道:你都看出来了,难道我比你更蠢吗?
那公爷为何……
不管我有何打算,当着外人的面,天子的面子还是要给足的,所以旨意必须接,我若当着李辅国的面抗旨,就等于我与天子公然撕破脸了,如今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明白吗?
韩介点点头,随即又担忧地道:可是,公爷您接了圣旨后,该如何推脱呢?
顾青胸有成竹地一笑:八字真言,‘稳的一批,死赖不走’。
呃……
定了定神,顾青道:马上派人入城,将常忠,沈田,李嗣业,孙九石等将领召来见我。
韩介急忙转身吩咐亲卫们策马入城。
半个时辰后,安西军大营帅帐内,众将皆到齐。
顾青神情悠哉,从怀里掏出圣旨朝常忠递去,示意他与众人传示。
众将看过圣旨的内容后,表情比较统一,跟韩介一样既担忧又焦急。
顾青却神色如常地笑道:首先恭喜各位,你们一个个都升了官儿,最大的是节度使,与我平起平坐了,次一点的也是节度副使,这辈子也算功成名就啦。
常忠苦笑道:公爷莫开玩笑了,您……唉,您怎么就接了旨呢?这道旨不该接呀。
顾青眨了眨眼,笑道:我若不接旨,岂不是耽误了你们的前程,往后你们背地里议论起来,还不知如何骂我呢。
李嗣业怒道:公爷分明是看不起我们,我们与安西军同生共死,谁在乎这什么节度使节度副使的,谁爱当谁去当,反正老子这辈子打算老死在安西军,当个阵前小卒也认了。
沈田也道:天子封赏的背后,分明是有意拆分安西军,公爷,这可不是什么‘前程’,而是一把无形的刀,有朝一日安西军被拆得七零八落,我们这些被封为节度使节度副使的人,天子焉能不清算?
常忠急忙道:没错,在天子眼里,咱们已被打上了安西军的烙印,不管调任何处,天子终归无法抹除猜疑,若时机一到,猜疑之心很快会变成杀机,我等下场会更惨。
帅帐内,众将纷纷附和,显然大家都看清了李亨的意图,他们更清楚,自己的命运与安西军的命运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若真的遵旨离开安西军去地方任职,用不了多久就会等来一道诛杀的圣旨。
公爷,咱们绝不能离开安西军!刘宏伯语气重重地道。
见众将焦急,帐内喧闹一团,顾青笑了笑,道:你们啊,太沉不住气,不走便不走呗,喊口号是几个意思?一帮子怂货,有胆子站在兴庆宫门前去喊口号呀。
众将苦笑,都火烧眉毛了,顾公爷为何还是这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莫非他早有对策?
呃,公爷,您是否已有应对之法?快说出来让咱们听听,省得咱们干着急呀。常忠试探着道。
顾青环视众人,悠悠地道:首先我要确定你们没有离开安西军的念头,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节度使节度副使可是一方封疆大吏,错过今日的机会,往后只怕不会再有了,日后你们议论起来,莫怪我耽误了你们的前程……
李嗣业粗红着脖子道:公爷说的甚话,咱们与安西军将士同生共死多年,若为了富贵弃兄弟袍泽而去,咱们还算是人吗?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见众人表情真挚,不似作伪,顾青点了点头,道:既如此,咱们便留在安西军,谁也不能将咱们兄弟拆开。
众将起身抱拳,齐声道:愿听公爷将令。
顾青笑了笑,道:不急在一时,今夜咱们便留在大营里,明日再入城办差。
众将无人反对,顾青的决定就是他们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