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顾青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扬手召来段无忌,在他耳边轻声道:马上给我写两份奏疏,分别递往蜀中的太上皇和城外的天子,就说长安已收复,请太上皇和天子还政于都,臣顾青在长安城翘首以待。
段无忌一愣,再次确认道:两份奏疏?太上皇和天子?
顾青点头:太上皇和天子。
段无忌目光闪动,到底是聪明人,一点就透,于是恍然一笑,朝顾青投去钦佩的目光,用力点头道:是,学生这就去草拟奏疏。
第五百八十三章 故宅故人
食箪浆壶,以迎王师。
从西域边陲小城,到今日昂首挺胸走进大唐繁花似锦的国都,安西军将士在顾青的带领下花了两年。
数十万百姓将长安城的大小街道围得水泄不通,安西军将士浩浩荡荡入城,沿途的百姓们发出山崩地裂般的欢呼声,将士们从无措,到紧张,到适应,最后挺起胸膛志得意满地走入长安城。
他们每个人的铠甲上都沾染着斑斑血迹,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他们的兵器已陈旧,脸上手上胳膊上都布满了伤痕,他们年轻的面孔浮现着沧桑之色,他们都曾在生死边缘打滚拼杀,他们淌着血与火,从安西一步一步走进了大唐的国都。
百姓们站在街道两旁,看着眼前一队队威武中散发出淡淡铁锈般血腥气的将士们走过,隔着老远便能闻到战场上的烟尘味道,那股凌厉得让人害怕的气势,从他们经过的街道渐渐蔓延。
这是一支经历过怎样残酷血战的铁军啊。
百姓们的欢呼声仍未停歇。
安西军将士身上的杀气对百姓来说,是浓浓的安全感。
顾青入城,脸上的笑容一直不曾断过,百姓们太热情,他也不能表现得太高傲。
从金光门到朱雀大街,一条路整整走了一个多时辰。
快到太极宫时,顾青扭头问常忠道:宫闱可曾派兵进驻?
常忠道:宫闱还没派兵,大家都在等公爷先入宫闱。
顾青皱眉:为何?
常忠咧嘴笑道:末将听到一个说法,先入唐宫者王天下,所以入宫的第一人自然是公爷,谁都不敢先入。
顾青有些生气道:从哪里听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法?入长安后你们这些将领是不是飘了?什么太常寺歌舞,什么入唐宫者王天下,你以为我们在干什么?安西军至今仍是大唐的军队,你以为我们已经打出反旗了吗?
常忠一凛,急忙垂头道:末将不敢,是末将鲁莽了。
顾青冷冷道:派兵入宫,接管宫中防务,任何人不得擅动宫中一草一木,违者斩。
是!
常忠小心地道:公爷是否现在入宫看看?
顾青摇头:我不入宫了,防务由你们接管。
叹了口气,顾青道:我的身份颇为敏感,在天子未回长安前,你们可以入宫,但我不行,否则会给人落下话柄。
常忠点头:是,末将明白了。那么公爷以后的住所……
顾青笑道:当然是住在我以前的宅子里,宅子虽然不大,却是当年太上皇赏赐的。
常忠不忍地道:公爷已今非昔比,纵算不愿落人话柄,也不必如此谨慎,换个大点的房子才配得上公爷的身份,长安城已在咱们的掌握之中,不论公爷看上哪座宅子,末将马上给公爷安排妥当。
身份越高,权力越大,越要谨言慎行,今日若飘飘然了,明日便会有恶报,我的住所你们不要管了,倒是你和其他将领,明日来我府上议事,进城之后你们的言行让我很不满意,我得敲打敲打你们。
说完顾青严厉地看了常忠一眼,常忠后脖一凉,敬畏地陪笑几声。
现在就传令全军将士,入长安城后严禁骚扰百姓,严禁抢掠,严禁调戏妇女,百姓主动送的任何东西也不准拿,必须婉拒,将士们要的,我会给,不要祸害百姓,违者必斩。
常忠急忙转身传令去了。
顾青想了想,又命人叫来了宋根生。
与宋根生打交道就轻松多了,这货对顾青没那么敬畏,匆匆来到顾青面前后劈头便是一句有话快说,大军刚入城,我这个行军司马要忙的事太多了。
顾青笑道:后军有文吏,有粮官,有录事参军,有军器监,大家各司其职,你一个司马无须事必躬亲,具体的小事交给下面的属官去做,这也是做官的窍门,诸葛亮是怎么死的?事事过问,对下面的属官殊无信任,活活累死的。
宋根生叹道:在其位,当谋其政。既然当了这个官,自然要事事操劳,否则便是渎职。
顾青摇摇头:这么说来,我堂堂一军主帅,麾下十万将士,我岂不是已累死了?可你看看我,每天吃着烤肉,喝着小酒,每逢大事才会召集将领商议,官当得比你惬意多了。
宋根生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偷懒就偷懒,何必说得如此清新脱俗?若不是你麾下的文官武将能干,容得你过惬意日子?
顾青惊咦了一声:多日不见,你底气比以前足了很多呀,是什么让你如此之飘?不提身份和官职,就问你一句,你不怕挨我的打吗?
宋根生一滞,咬牙道:你已是国公了,不是当初的山村野小子,能不能讲点体面?你敢揍我,不怕别人看笑话吗?
顾青想了想,道:我还真不在乎什么体面,再说,挨揍的是你,你才是笑话。
说完顾青果断地勾住宋根生的脖子,猝不及防地将他夹在腋下,另一手攥成拳,在宋根生的脑袋上使劲钻啊钻……
宋根生一边挣扎一边惨叫,果然引来无数旁人的视线,旁边皆是安西军的将领,大家目瞪口呆看着顾青亲自动手教训宋根生,宋根生像一只被如来佛祖的大手攥出尿来的猴子,手刨脚蹬却无法挣脱。
良久,顾青终于松开了他,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道:多年不用如此犀利的招式,有些生疏了,换了当年的我,此刻你应该像一摊鼻涕黏在地上了……
宋根生不停揉着头,气急败坏道:顾青,咱们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个,成何体统!
顾青悠悠地道:你跟那个十五岁青楼小女子的事,还没跟秀儿说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