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走后,三女仍站在院子中。
张怀玉朝万春行了一礼,道:殿下恕罪,舍妹年幼不懂规矩,但她没有坏心眼……
万春冷冷道:本宫难道有坏心眼吗?
张怀锦冷不丁一刀补来:有!
万春大怒:放肆!
张怀玉急忙道:殿下小声点,此地是顾青的府邸,那么多下人看着咱们,你我言行当有些收敛才是。
万春被她提醒后,顿时一惊。
那根木头对她毫无男女之情,这条情路本就走得很艰难了,若被顾青知道了她不好的一面,往后怎么可能对自己生出男女情意?
于是万春急忙端正了态度,不知不觉将公主的架子也抛去了。
张……怀玉,本宫……我也不是坏人,可你这个妹妹太过分了,每次皆是她在挑衅我,我何曾得罪过你们?万春不忿地道。
张怀玉轻笑道:殿下受委屈了,舍妹确实顽皮了些,但她没有恶意的……
说着张怀玉含笑看了张怀锦一眼,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眼神忽然散发出一股严厉之色,张怀锦在阿姐的眼神警告下,委屈地瘪了瘪小嘴儿,哼了一声将头扭向别处。
上次渭水河畔与殿下相遇,幸亏殿下及时告之陛下派裴周南御史赴安西监军,我提前派人快马远赴安西告诉了顾青,顾青这才有了准备,没吃大亏。殿下这份人情,民女记住了。
万春脸色缓和了很多,甚至对张怀玉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道:到底还是阿姐懂事,你若对我好,我自然和颜悦色,哼,若是别人对我使脸色,本宫的脸色也没那么好看。
张怀锦望天,对万春的挑衅恍若未闻,张怀玉刚才的警告很有分量,张怀锦不敢再惹阿姐生气了。
张怀玉又道:至于顾青……
神情闪过一抹犹豫,犹豫之后很快变得坚定。
眼下顾青恐怕顾及不了男女之情,我们争破了头也没用。
万春和张怀锦愕然齐声道:为何顾及不了?
张怀玉展颜一笑: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万春不服气地道:什么事更重要?父皇将他召回长安,封了右卫大将军,守个皇宫而已,能有多重要?长安十二卫皆拱卫京都,不差他一个右卫大将军。
张怀玉笑着摇了摇头。
殿下,民女换个说法,顾青那根木头殿下可能啃得动?他若早解风情,何至于今日还未成亲,看他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有成亲之念,殿下能奈何?
万春气道:本宫便请父皇赐婚!
说着挑衅地扫了二女一眼,若父皇赐婚,哪还有你们什么事,全都靠边站,远远地羡慕我们吧。
张怀玉笑叹道:莫怪民女没提醒,殿下若走这一步棋,必是两败俱伤的结局,顾青脾性刚烈,宁折不弯,若动用强权逼迫他的终身大事,顾青必会拼死反抗,那时你父皇会气得要杀他,顾青也活不下去,殿下真忍心看到那一幕?
万春一惊,顿时语滞。
被张怀玉提醒后,万春顿时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
顾青曾经在长安城闯过那么多祸,每次闯祸都是因强权而起,对顾青的脾气她多少有些了解,确实是个刚烈性子,宁折不弯。若她央求父皇赐婚的话,恐怕最终的结果真会闹到不可收拾。
我……你们的话我信不过,我问玉真皇姑去!
说完万春掉头便走。
张怀锦得意地笑道:还是阿姐厉害,三言两语逼走了这个坏女人。
张怀玉摇头道:不是我逼她,我刚刚说的全是实话,顾青马上会离开长安了,怀锦,你若喜欢顾阿兄便多与他聚一聚,过了这段日子,恐怕很久以后才能再见他。
张怀锦惊道:为何?顾阿兄不是被调回长安任右卫大将军了么?
张怀玉叹道:你不必知道原因,相信阿姐的话便是。
张怀锦神情露出惶恐之色,迟疑半晌,忽然拔腿朝后院跑去,边跑边嚷嚷道:顾阿兄,顾阿兄,不准睡了,快醒来与我多聚一聚!
……
范阳城。
今日的范阳城有些反常,昨夜便有无数将士披甲入城,封锁了城里的每条街道,并严令所有百姓不准出门,街上商铺全部停业,整座城池一夜之间彻底变成了军镇,街上只见一队队的披甲将士来回巡弋,却不见一个百姓商人的身影。
百姓和商人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心中恐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窒息的肃杀之气。
范阳节度使府。
冬日的寒风呼号着从前堂外掠过,偌大的前堂内阴云密布,气压低得令人呼吸都困难。
节府前院站满了将士,将士们密密麻麻按刀而立,队列整齐有序,前堂内众将云集,范阳,平卢,河东三镇的将领皆齐聚于内,每名将领披甲戴盔,沉默无声地盯着坐在首位的安禄山。
今日的安禄山也是全副武装,一身特意订做的宽大铠甲将他肥胖的身躯遮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像一只浑身裹满了湿泥的野猪,模样有点可笑,但前堂内所有人都笑不出。
虽然被突然召来范阳不知何故,但每个人都清楚,今日此时安禄山召集三镇将领,必有惊天大事发生。
每个人隐隐有些兴奋,三镇这些年暗中厉兵秣马,换下了无数将领,将真正有野心有杀性的将领提拔上来,安禄山究竟要做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有数。
今日,便是此时了。
直到所有的将领陆续到齐,安禄山轻轻朝身边的侍卫李猪儿一瞥,李猪儿会意,朝前堂外用力挥了挥手。</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