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高仙芝苦笑,长安无人知道?
此刻在座的就有一位宫里出来的宦官监军,你觉得长安会无人知道?
贤弟,既是圣意,我便不强求了,那一万兵马便请贤弟辛苦一下,亲自节制吧……高仙芝叹了口气,道:不过安西如今缺兵少将是真的,如若安西有敌情,还请贤弟领兵来助,安西……毕竟是大唐的安西,不容有失。
顾青一脸不情愿地叹息:亲自带兵真的很辛苦啊,节帅放心,若安西有战事,我的兵马必供节帅驱使,绝不会贻误战机。
高仙芝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顾青忽然很想抽自己,这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说出来真的很欠抽。
见高仙芝和顾青一来一往几句对话,高仙芝顿时变了脸色,旁边作陪的封常清面带忧色,闷不出声地独自饮酒,一杯接一杯不停。
监军边令诚脸上却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他也在饮酒,一边浅啜一边不停地打量高仙芝和顾青的神色变化。
原本是给顾青接风的酒宴,结束时却有几分不欢而散的味道。
这顿酒宴让高仙芝大受打击,同时他也明白了一件事。
天子已对他不满,不满继而变成了猜忌,顾青那一万兵马他高仙芝不能动,不仅是将士不能动,顾青带来的多余的战马,兵器,粮草等等,全都不能动,那些人和物从出长安那一刻起,便已经姓顾了,将这一万兵马理解为顾青的私兵亦无不可。
往后安西的任何兵马调动,都要跟这位节度副使商议,但是调动任何兵马都不能动顾青的私兵,这是一根红线,千万不能碰,否则便有灭顶之灾。
原以为朝廷给安西补充了兵将,没想到来的是一群大爷,不但无法调动,还分了他的兵权,令他束手束脚不得动弹。
酒宴散后,高仙芝独自坐在堂内,心灰意冷地注视着桌前的残酒冷炙发呆,目光暗淡无神,不知在想什么。
……
顾青告辞后离开龟兹镇,出城回营。
在顾青赴宴之时,常忠已下令在龟兹镇外扎营,营盘呈梅花状,大营开口对着城外西面,顾青回到营地时,将士们正在埋锅造饭。
帅帐被扎在大营的正后方,韩介指挥亲卫们搭建,见顾青回来,韩介急忙迎上。
侯爷,要用饭吗?
顾青摇头,让亲卫们自己用饭,然后独自进了帅帐,韩介跟了进来。
顾青盘腿坐在蒲团上,道:韩兄,传令下去,将士们用完饭后开始操练。
韩介一呆:操练?这……马上要天黑了。
天黑也能操练,传令去吧,让将士们操练时精神点,威武点……
韩介不解地道:这是为何?
顾青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不出意外的话,天黑后应该有客来访,声势搞大一点,震慑一下,否则真当我好拿捏了。
韩介抱拳:是,末将明白了。马上去传令,声势一定浩大,胆子稍微小一点都会被活活吓死。
顾青迟疑了一下,道:呃,也不必太吓人,多少照顾一下我的感受,毕竟我的胆子也不大……
韩介一怔,然后扯了扯嘴角,表示他笑过了:侯爷越来越风趣了。
敷衍般赞美了一句后,韩介果断转身出帐。
顾青摸着下巴喃喃自语:这家伙似乎有点飘了……离此不远的塔克拉玛干沙漠里据说有石油,我要不要派他去挖石油?
天黑后,将士们用完饭,很快便操练起来。
龟兹镇外是茫茫大漠,营盘内外皆一望无垠的平整沙地,大营扎得颇为宽松,一万将士在大营内的空地上整整齐齐摆开也不嫌挤,他们手执长戟长矛,在营官的指令下一招一式地比划。
操练不到半个时辰,大营外果然来了一位客人。
客人不是高仙芝,而是监军边令诚。
顾青正在帅帐内低头研究一幅羊皮制的西域地图,看着地图上错落无序的国家和势力分布,越看越头疼,总觉得有一柄长戟时刻指着自己的鼻子,随时会要自己的命。
听到外面亲卫通报大营辕门外有客来访,顾青急忙收起了地图,然后马上将桌上的东西弄乱,顺便让亲卫给他端来几盘肉和一壶酒,人为地制造出杯盘狼藉的样子,最后给自己身上洒了一点酒,又灌了几口酒,让自己全身带点酒味。
顾青顺势往桌边一瘫,解开衣裳前襟,脱下一只足衣随地一扔,不思进取庸碌无能的主帅形象顿时丰满起来了。做完了这些,才让亲卫将边令诚领进营门。
边令诚在辕门外等了许久,但他一点也不急,脸上仍带着笑眯眯的表情。
一名亲卫奉命将边令诚领进辕门,边令诚入营后一边走一边与亲卫没话找话攀谈,谁知亲卫却冷冰冰的一个字都不说,只是闷不出声地领着他往前走。
边令诚说了几句后便觉无趣,也不再言语。
往大营内走了一段路后,边令诚忽然觉得后脖颈有些发凉,明明四下一片漆黑,但他总觉得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就像半夜独自闯入了狼窝,被一群饿狼盯上了。
边令诚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正在惊疑是不是错觉,旁边不远的一片漆黑的空地上,忽然传出一声暴喝:杀!
随即仿佛一道惊雷平地炸响,无数声音同时暴喝:杀——!
轰的一声,黄尘飞扬,鸟雀惊飞,茫茫沙漠顿生一股肃杀之气,其声震慑天地,其势山崩地裂。
边令诚猝不及防被吓得浑身一颤,双膝情不自禁地软了下来,像一只被猎人吼愣住的傻狍子,呆呆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两条小短腿不时还抽搐一下。
第二百五十八章 广阔天地
韩介果真没开玩笑,操练的声势果然很浩大很吓人。
平地万人一声吼,边令诚差点被活活吓死。
喊杀声过后,营地空地上依次亮起火把,一万披甲将士站在空地上平举长戟,表情冷酷,在火把昏黄的光线下,将士们的身影一半光明,一半阴暗,如同从地狱悄悄爬到阳间的鬼魅阴兵,在漆黑的夜色里尤为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