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苦笑道:小侄此时毫无头绪,先赶到青城县再说吧。
李十二娘瞪了他一眼,道:我不止一次与你说过,我是你世上唯一的亲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却连对亲人一句话都不交代,打算当那孤胆英雄独闯龙潭虎穴?你以为这是逞英雄当好汉的时候吗?
小侄是不想连累李姨娘……
李十二娘道:官场的事我不懂,只问你一句,此事从朝堂官场解决已无可能了,是吗?
顾青想了想,道:是,朝堂官场皆是权贵朝臣,正如李姨娘所说,土地是他们的命根子,他们断然不会帮我的,甚至还会落井下石。求贵妃娘娘帮忙也不行,杨家如今在大唐圈占的土地只会更多……总之,长安朝堂能走的路全都断了,我这才不得不孤身回青城县。
李十二娘站起身道:我们的行装已收拾好,既然长安无路可走,我们便一同去青城县见识一下王府的死士们是何等身手吧。
顾青一呆,接着急道:李姨娘万万不可犯险……
李十二娘神情平淡,横了他一眼道:你能犯险,我为何不能犯险?不仅我要与你同去,他们也去。
说着李十二娘指了指陈扶风三人。
陈扶风三人站起来大笑道:你那位县令朋友虽说有点憨直,但总算是一位为民请命的好官儿,咱们行走江湖,求的不就是让好人长命百岁,助坏人早登极乐么,我等三人便随你走一遭,生死不论。
李光弼捋须愧然道:我去不了,我是左郎将,又出身柳城李氏,我……
李十二娘瞥了他一眼,道:行了,你的苦衷我明白,朋友交心,没有强迫的道理。
顾青仍摇头道:李姨娘,真的不能去,您知道,此行九死一生……
李十二娘叹道:莫说了,我意已决,当年你父母也是一声不吭便走了,死在那场恶战里,此事我引为生平最恨之事,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
李光弼看着顾青道:我虽无法与你同赴生死,但在长安我能帮你的会尽量帮你。
顾青小心地道:能帮我调兵吗?万儿八千的,一通碾压过去,啥事都解决了。
李光弼失笑:然后你我还有你那位县令朋友等着满门抄斩?此事若调了朝廷兵将,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尤其是未见兵部公文未得虎符的情况下调兵,形同谋反,大逆之罪,谁都救不了咱们,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顾青失望地道:李叔叔您还是在长安帮小侄请几个道士做做祈福法事吧。
这个,可以有。
李光弼笑了笑,又道:虽然无法帮你调兵,但我身边还是有十几名亲卫,都是跟我从柳城出来的子弟,我命他们在门外待命,稍停你们一并带走,我已下了令,到了拼命的时候他们不会含糊。
正说着话,堂前飞快窜过一道黑影,张怀锦像只欢快的小耗子窜了进来,见到顾青惊喜不已,双手抱拳下意识脱口而出:二哥……
随即反应过来,张怀锦急忙改口:不对,顾阿兄……
说完张怀锦一改风风火火的模样,温柔款款地朝顾青垂头裣衽一礼,画面一度非常惊悚。
顾青无奈叹气道:三弟,你正常点好吗?
张怀锦造作地掩嘴轻笑:顾阿兄说笑了,怀锦向来如此温柔大方,性情亦是文静可人,宜家宜室……啊!!谁?谁用豆子弹我?
张怀锦捂额痛呼,额头已红了一小块。
李十二娘端坐主位,气定神闲道:我弹的,顾青没说错,怀锦你能正常点吗?再这般做作,我便要帮你请大夫来瞧瞧了。
张怀锦委屈地嘟嘴,跑到李十二娘身边摇着她的胳膊撒娇:李姨娘,人家已经很正常了,近来我都关在家里老老实实读书绣花呢。
李十二娘嗤笑:莫诓骗我,你分明是被你二祖翁禁了足,今日才偷得机会跑出来吧?来得正好,顾青和我马上要离开长安,你们好好道个别。
张怀锦一愣,接着望向顾青急道:道别?为何要离开长安?离开多久?
顾青温和笑道:离开几日便回,你在家乖乖读书绣花,等我回来。
王府死士已上路,顾青心情焦急,来不及与张怀锦多说什么,随口敷衍几句后便与李十二娘陈扶风和十几名李光弼的亲卫等人匆匆上路。
张怀锦依依不舍地送到门口,直到众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委屈地蹲在门口闷闷不乐地画圈圈。
李光弼走到她身边,也跟着蹲下,叹道:刚才道别,你应该多说几句的……
张怀锦赫然抬头看着他:为何?顾阿兄和李姨娘他们离开长安究竟去做什么?
李光弼心情沉重,长叹不语。
……
鸿胪寺卿张九章府。
风风火火的张怀锦一脚踹开了张九章的书房门,正在书房里练字的张九章吓得手一抖,一幅飘逸洒脱的好字顿时全毁了。
张九章又心疼又愤怒,拍案怒道:张怀锦,你越来越不像话了!是要逼老夫将你送回韶州老家闭门思过吗?
话刚说完张九章愣了,张怀锦站在门口哭得稀里哗啦,一张秀美可爱的脸庞满是泪痕,张九章愤怒的心情不翼而飞,上前心疼地道:怀锦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张怀锦抽泣道:二祖翁,不好了,顾阿兄他,他……
他怎么了?难道闯祸了?
他和李姨娘回蜀州青城县了,听说要去与别人拼命,二祖翁,你快去救救他吧。
张九章心头一紧,急忙问道:李十二娘也去了?他们与谁拼命?顾青惹着什么人了?
张怀锦抽抽噎噎将李光弼那里透露出来的内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张九章听完后眼皮直跳,神情顿时变得凝重不已。
二祖翁,您快给陛下上疏,告那些坏人!他们合起伙欺负顾阿兄……张怀锦拽着他的衣袖道。
张九章苦笑摇头,这种事如何上疏?一旦上疏便是得罪了满朝权贵,而且天子不一定当回事,权贵圈占民间田产之事是张窗户纸,大家心知肚明,天子明知圈占农田之事越来越难以控制,可他也拿不出有效的办法,因为这不是一家一户的权贵在干,而是几乎所有的权贵都有圈占田产的事。</p>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