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难道不是?
张怀玉无语叹息,拎起酒坛道:饮酒吧,你莫说话了,一个字都不要说。
顾青只好沉默饮酒。
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就着皎洁的月光下酒,一坛酒喝完,顾青已有些微醺,正想说点什么,张怀玉忽然起身道:明日我不送你了,不喜欢离别的滋味。
顿了顿,张怀玉头也不回,潇洒地道:我走了。
说完飞身上了围墙,脚尖在围墙上轻点,人已消失在墙外。
顾青微醺的眼神有些惆怅,当初第一次见到她,她也是从围墙外飞进来的。
时光未老,人已散。
……
第二天一早,村口站了许多村民,扶老携幼静静地站在村口山道边。
顾青穿着一身寻常的麻布短衫,头上扎着髻,看起来普通却干净,手里随意拎着一个薄包袱,里面装着他的新官服,就这样简装上路。
见顾青走近,冯阿翁领着全村老少朝顾青行礼。
少郎君此去长安,前程锦绣,名动天下!
村民们异口同声:前程锦绣,名动天下!
冯阿翁紧接着端来一碗酒,道:石桥村出了个大人物,乡邻们都自豪,来,且满饮壮行酒,官场风急雨骤,若然受了委屈,石桥村仍是你的家,你可随时回来。
顾青接过酒碗,一口饮尽,胸中忽然生出一股豪气,大声道:任他风急雨骤,我顾青便是定风波的人!
抱拳朝村民们行了一礼,顾青转身大步离开。
走出村口没几步,冯阿翁瘸着腿一拐一拐追上来,递给顾青一柄小巧的匕首,匕首鞘上镶着几颗红色的宝石,冯阿翁低声告诉他,这柄匕首是张怀玉托他转交给顾青的,说让他留着防身。
顾青抽出匕刃,刃面散发幽冷的寒光,这柄匕首显然不是凡物。
将匕首收入怀中,顾青忍不住朝村子方向望了一眼,然后失望地收回目光,朝冯阿翁笑了笑,行礼辞别,洒脱上路。
孤身来到青城县,郝东来和石大兴早已等在城门外,他们的旁边静静地停着四辆马车,马车蓝篷红辕,拉车的单马有些矮小,但一看就是耐力颇强,擅长远程跋涉的好马。
顾青笑了,看来两位掌柜为了去长安发展,早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顾青如今的官职不过是正八品,但两位掌柜看重的还是顾青的人脉,毕竟与贵妃娘娘有了交情的人,未来一步登天也不是什么难事。这次两位掌柜的投资算是很有把握,除非未来某天顾青自己作死断送了前程。
见顾青孤身而来,郝东来急忙接过他的包袱和仪刀,准备将他扶上马车,顾青笑着拒绝了。
来到这个世界,已然有了太多的羁绊,有些道别不能省略。
让两位掌柜在城外等一会儿,顾青独自步行进城,来到县衙门口。
门口站着两名值守的差役,顾青没亮出自己的武官身份,很客气地请差役进去通传,请主簿宋根生出来一见。
两名差役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没吱声也没动弹。
顾青苦笑摇头,从怀里掏了几文钱递给两名差役,再次客气地请他们进去通传。
看在钱的面子上,差役不冷不淡地哼了哼,说了一声等着。
于是差役转身走进县衙侧门,跨过门槛便停下,朝里面一位杂役打扮的人喝道:去把姓宋的家伙叫出来,有人找。
顾青眉头一皱,这句简简单单的话里,他听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味道。
大小是个主簿,大唐县衙主簿的官位品级各地不一样,京县和大县主簿是从九品,大多是一些科考失败的读书人担任,也有当地望族推荐而任。小县下县的主簿有的是从九品下,有的则不入品级,算流外小吏,然而不论有没有品级,一县主簿至少是个吏,哪有差役对主簿如此大呼小叫的道理,连名字都不叫,直接叫姓宋的家伙。
杂役进去叫宋根生了,差役又站在门口继续值守。
顾青没弄清情况,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朝差役拱手道:宋主簿刚来县衙当差,做得还顺利吗?
差役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傲气,冷冷地道:你是他的同乡吧?回头你转告宋根生,做官也好,做人也好,凡事留点余地,莫让我们县尉为难。
顾青点头,是了,这是有矛盾了,属于县衙内的人事斗争。
大唐县衙的县尉是正九品,其职责是缉盗,司法,课税等等,算是权力比较大的吏员,相当于一身兼任公安局长,监狱狱长,税务局长等诸职。
顾青笑得很玩味。
有意思了,宋根生那书呆子刚进县衙才几天,居然跟县尉搞出了矛盾,看来这小子果真不是当官的料。
顾青决定多看多听,少说话。
没多久,宋根生穿着青色官袍从县衙侧门走出来。
他不是一个人出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差役,不是为了给他壮威,而是揪扯着宋根生的衣领和袖子,一左一右使劲地拽着他,宋根生的样子分外狼狈,一身官袍被拽得七零八落,头发也散乱不堪,被人揪着仍不停挣扎,试图摆脱。
两名差役不但拽扯着他,嘴里还骂骂咧咧不停。
姓宋的,今日你必须给个说法,我们县尉不过从大牢人犯家眷那里收了些钱,县衙历来便有此规矩,又非我们县尉独贪,我们下面的兄弟也得了好处,算得多大事,你竟然告到县尊那里,害我们县尉挨了县尊的骂,扣了俸禄,我们下面的兄弟也没了进项,姓宋的,今日不给个交代,看你日后如何在县衙做下去!
宋根生仍在挣扎,但神情却很坚定:律无明文,规矩便不叫规矩!这不是收多少钱的事,我也是按规矩办事!此事我给不了交代,你们若不满,便叫县尉打死我,只要我做主簿一天,这个规矩必须破!
两名差役大怒,揪扯得愈发粗鲁,眼看要对宋根生动手了。
顾青冷眼旁观,看出了一些苗头。
大唐的阶级森严,下面的人通常不敢以下犯上,但若是那位挨了骂扣了俸禄的县尉在后面指使,那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