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张怀玉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若需我帮忙可以开口,你这人……至少菜做得不错,做菜好吃的人,不能让他死得太早。
顾青失笑:托你吉言,我一定努力活到送你走的那天。
顿了顿,顾青又道:其实现在就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你说。
有酒吗?坐在被查封的瓷窑门口,闲看天际云卷云舒,笑对人生得失成败,别有一番乐趣,我突然想喝酒了。
张怀玉嘴角一扯:今日没带酒。
顾青狐疑地朝她胸前鼓鼓囊囊的储物空间一扫:没带酒?不可能吧?你莫诳我,偷偷藏着可不够仗义了……
张怀玉发现了顾青的眼神,顿时俏脸一红,接着一寒,叱道:贼眼珠子看哪里呢?
说完原地猛地蹲下,一记扫堂腿,顾青没来得及反应,只觉脚踝一痛,整个人便倒在地上,视线里金星乱冒。
伊人羞愤远去,顾青躺在地上仍一动不动,睁眼看着蓝天白云,喃喃道:这女人是不是疯了?我只不过想看看酒藏在哪里而已,用得着如此大的反应吗?
……
鲜于仲通坐在顾青家的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本书,名叫《冲虚真经》,这本书原本叫《列子》,是战国时黄老道家的代表人物列子所著,天宝元年,天子李隆基亲自下旨,将《列子》更名为《冲虚真经》。
作为李家皇族,李隆基自然也信道的,至于有多信,那就见仁见智了,当皇帝的人真正能有什么信仰?大多是做给世人看的表象而已。
李隆基登基的第一年便将列子追封为冲虚真人,跟他信不信道并无太大关系,主要是武则天在位时抑道崇佛,为了消除前朝帝王对天下宗教的影响,也为了给李家皇族所谓的祖宗老子正名,打压佛教崇扬道教已然被拉升到政治高度了。
看书时的鲜于仲通显得更为儒雅,三指轻捻颌下青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幕宾迈着轻悄的脚步从门外走进,见鲜于仲通在看书,幕宾双手垂膝,老实地站在鲜于仲通身后一言不发,安静地等待。
鲜于仲通神情淡定,不慌不忙看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抬眼朝幕宾一扫。
幕宾上前轻声道:节帅,晚生打听出消息了。
说。鲜于仲通简洁干脆地道。
晚生刚从青城县回来,县衙的县尉是晚生的同乡,晚生向他打听清楚了,青城县黄县令查封瓷窑,实为贡瓷一事……
鲜于仲通神色终于有些变了:贡瓷?顾青的这个瓷窑烧出的瓷器吗?
是的,晚生听村民说,顾青偶然发现了与众不同的烧窑秘方,烧出的瓷器品质比大唐几乎所有的瓷器要好得多,瓷窑所出的瓷器在青城县渐渐出了名,市面上往往有价无市,尤其是西域吐蕃的客商对其甚为推崇。
鲜于仲通嘴角一扯:没想到此子的能耐居然不止一样,未来必是个人物。
幕宾停顿了一会儿,又道:据说与顾青合伙开瓷窑的两位商人已走通了甄官署的门路,欲将瓷器送进长安,不出意外的话,或许能被定为贡瓷,可黄县令却不同意,并深以为恶。
黄县令为何不同意?
幕宾笑道:或许他害怕青城县的贡瓷成为第二个岭南荔枝吧……
简单一句话,鲜于仲通懂了,摇头叹道:终究还是目光短浅了。
幕宾久随鲜于仲通左右,自然清楚他说的是谁,于是又道:黄县令担心被定为贡瓷后,朝廷将会大肆征调青城县的农户烧窑,运瓷器,故而影响一县收成赋税,此事跟他的前途有关,故而反对,存了心思要把顾青的瓷窑关掉,永绝后患。
查封瓷窑表面的理由是,前些日瓷窑死了个老窑工,据说死得不明不白,黄县令便拿捏了此事作文章,若无人帮忙的话,顾青的瓷窑怕是很难再开下去了。
鲜于仲通阖目不语,不知在想什么,良久,睁开眼忽然道:你去寻几件顾青的瓷窑烧出的瓷器,本官先看看再说。
第七十七章 贡瓷因果
鲜于仲通要瓷器的目的不是赏玩,而是验证。
验证顾青的瓷窑烧出的瓷器究竟有没有资格成为贡瓷。
幕宾很快找来了几样造型不一的瓷器,从阔口花瓶到笔洗再到碗碟,大大小小摆在矮脚桌上。
鲜于仲通观察许久,肯定地点点头:色泽光亮,无斑无垢,看外表确是上品,釉彩描工微有瑕疵,换个顶级釉工便是。
说完鲜于仲通拈起一只瓷碗,朝地上一摔,瓷碗应声而碎,鲜于仲通拾起一片碎瓷,仔细观察内胎,端详片刻不由惊讶道:如此细白紧密的内胎,本官倒是从未见过,看来所言不虚,果然有资格成为贡瓷。
幕宾见他问都不问顾青的官司,反而盯着瓷器看个不停,不由好奇道:节帅,顾青如今麻烦缠身,晚生看节帅与顾青颇为相得,又令晚生打听查封瓷窑的缘由,您是否有帮他一把的意思?
鲜于仲通没回答,眼睛仍盯着瓷器碎片,仿佛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目光充满赞叹。
质渊,过来看看这件瓷器的内胎……鲜于仲通朝幕宾招手。
幕宾接过观察半晌,点头赞道:好瓷!名不虚传,难怪有底气走通甄官署的门路,若无意外,被定为贡瓷应是十拿九稳了,除非此事掺了别的缘由不得不废止。
鲜于仲通亦笑道:顾青此子,委实有些门道,诗文,沙盘,烧瓷,短短几日便在他身上发现不少惊喜,老夫此刻倒真有把他带到益州去的心思了。
幕宾好奇道:节帅为何对这瓷器如此上心?
鲜于仲通缓缓道:老夫被任为剑南道节度使,朝堂上谁在其中出了力?
幕宾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太府卿杨钊。
杨钊因谁而发迹?
因节帅您,是您向章仇兼琼荐举杨钊,杨钊才得进长安,与贵妃娘娘重拾兄妹之情。
鲜于仲通道:是啊,皆是一啄一饮,皆是有因有果。只是这次任我为节度使,实非老夫所愿,杨钊定要坚持,我只好勉为其难上任,从长安到蜀州走了半年,也是因为老夫并不情愿而故意慢了脚程……
幕宾疑惑道:节帅说的这些与顾青的瓷器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