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冯阿翁正色道:老汉马上召集人手伐木采石,给那位姑娘盖房子,就盖在你屋子的旁边如何?
别,离我远点,越远越好。
……
宋根生的自闭症仍未治好,从青城县回来后一直关在家里不肯出门。
顾青原本想跟他说有人带了一群绝非善类的家伙来找他的事,想劝他躲躲,宋家却大门紧闭,顾青都叫不开门。
耐心值耗完,顾青一脚踹开了宋家的门,来到宋根生的房门前,继续一脚踹开。
宋根生正躺在屋子里,房门被踹开他吓了一跳,一脸惊恐地看着门外,双手不自觉地捂住胸……
顾青很无语。
捂胸干啥?以为有人对你的胸感兴趣吗?
宋根生放下手,讪讪然挠头。
见宋根生躺在床上,顾青皱眉,又道:还有,这张床目前是我的,你该睡哪里心里没数吗?滚下去。
宋根生一激灵,立马下意识翻身下床,蹲在地上。
一系列动作做完后,宋根生才回过味来,深觉羞耻的同时忍不住道:这里是我家,这张床是我的……
它现在是我的,谁叫那个姓张的姑娘占了我的床呢。
你可以揍她呀,把床抢回来。
可我揍不过她呀,只好欺负你了,你比较好欺负……顾青摊手:你看,人性就是这么卑劣,欺软怕硬,丑恶阴暗,你能怎么办?
宋根生颓丧叹气:我……除了睡地上,还能怎么办?
你不是读书人吗?读书人不是讲究威武不能屈吗?你可以反抗我呀。顾青的表情跟挖坑时如出一辙。
读书人挨揍也会疼的。宋根生委屈地道。
你悟了,虽然还是个书呆子,至少没那么不识时务。顾青顿了顿,道:说吧,从青城县回来后便一直躲着不见人,你在青城县干了什么丢人的事了?
宋根生神情萧然道:我此生干过最丢人的事,就是把你的诗作题在酒楼的墙壁上,并对所有人说是我作的。
脸皮还是不够厚,没关系,多适应几天就好。
宋根生很执拗地摇头:不是适应的问题,此事令我深觉耻辱,从此抬不起头了。
你的理想是要当官,然后造福一方子民,以诗作成名养望是最便捷的方式,脸皮这么薄,如何能当官?
宋根生严肃地道:我想过了,如果当官的代价是要以我丧失尊严和品格来换取,这个官我宁可不做,从青城县回来后,我的良心倍受煎熬,我想要名望,想要有才华,但是,别人的名望和才华我不能要,它并不属于我。
顾青盯着他的脸,道:它能让你当官。
宋根生释然一笑:如果注定没有才华,说明我不够优秀,没有资格当官,否则窃取别人的东西换来的官位,纵然坐在那个位置上,终究也是个昏官恶官,那便不是造福子民,而是祸害子民了,我纵使平庸,至少良知尚存,这样的官儿不做也罢,顾青,我放下了。
顾青深深地注视这他,良久,忽然笑了,喟叹道:你啊,还是个书呆子,而且你这样的性格真的很难在官场活下去,不过造福子民是你的理想,既然不愿用诗作成名养望,我再给你想想别的办法。
迟疑片刻,顾青又道:太正直不是件好事,这样的品性可贵,但不容于世情,根生,你所拥有的品质,是我所缺少的,但愿你能一生坚持,永不变色,以后纵有万般恶意攻讦伤害你,我为你一肩担之。
仰头望向阴暗的房梁,顾青轻叹道:做这些不完全是为你,权当是弥补我曾经那段人生里对人对事的亏欠,世间待我以恶意,我回报世间何曾善良,回首转身,欲悔已是百年身。
第六十九章 无仇无怨
顾青说的什么,宋根生听不懂,他不可能懂,更不可能想到一个两世为人的人究竟有着怎样的人生心结。
活得太长太久未必是好事,看多了人情冷暖,心态渐渐变得冷漠,对人间的悲欢离合不再产生情绪波动的时候,活着其实已等于死去,呼吸尚存不过是墓碑上的字迹还未被岁月冲淡。
宋根生似乎下定了决心,顾青的那首中秋词不再与他有任何关系。
才华不够,那就不够吧,至少做人做得坦荡。
顾青对宋根生的决定不以为然,但还是选择了理解。
这就是相隔千年的两个人的价值观分歧了,顾青务实,做事目的性很强,却不怎么在意过程的好坏,能达到目的就行。而宋根生则道德感太强,中了圣贤书的毒,说话行事难免多了许多桎梏约束。
两两相望,一个嫌对方迂腐,另一个嫌对方没底线,争执起来终归还是要靠拳头。
不再逼迫宋根生抄诗词养声望,但顾青还是想把宋根生捧上去当官。其实宋根生的性格完全不适合官场,当了官甚至有性命之忧,不过没关系,顾青会保他。
顾青其实很想知道,一个如此正直不阿的人若进了官场,世情与人情究竟能不能容他,大唐的官场究竟是清明还是已经腐烂。
对了,上午遇到一群人,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领着一群绝非善类的家伙,说是要找你,我见他们来者不善,暂时把他们骗过去了,你去山上瓷窑躲两天,待我打听清楚后你再下来。
宋根生愕然:我与人无仇无怨,他们为何对我不善?
顾青叹气,然后堆起和颜悦色的微笑道:前日你吃过一只小兔兔,烤得很香,咬一口往下流油,好吃吗?
宋根生茫然点头:好吃。
那只可怜的小兔兔若九泉下有知,你猜它会跟你说什么?
什……什么?
它与你无仇无怨,长得还辣么阔爱,你为何要吃它?
宋根生:……你是对的,我这就上山躲一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