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旁观者]
-那么,是谁割掉了你的头皮?
空山。
如果坐在半山的日式别墅的见月台,可以以一种享受到白日早晨的所有感受。
积云在流动,离山脚尚远的城市方块,交驳着光影。
江鸾缓缓地仰着头,眯眼看檐缘。光斜斜地透过上面栽种的藤本枝叶,绿色透出青蓝色,像雷诺阿画的草地。
于是她把头歪下来,试图颠倒重力,让白石英的檐缘上的绿叶成为草地。
她的身子贴着椅子歪过来,一点点往地上伏过去。
须臾,江鸾闲无聊地收敛了表情,慢慢地,拉着栏杆坐回去。
因为刚才上楼的脚步声,在到了拐角处后,并没有走上叁楼,而是极微罕见地转向二楼和叁楼之间的小阁室。
那里是这栋别墅收藏品的临时储藏室,只有替换画或收藏品时才会打开。
江鸾闭上眼,桌上红茶的甜的馥郁香飘过来,干扰心神,屏蔽耳觉,快听不见临时储藏室的脚步声。
她清楚那种落步的力度、频率。
最后,脚步声的主人迈着尤为沉而平的步伐,离开了楼梯。
她慢慢收拾起散落在地毯上的书,抬眼看了下时钟:寂静的浅蓝色表盘上的金色时针指向十二点。
江鸾想了想,躺回地上。好像不是这么想吃午饭。
可能是她在早饭后还吃了早晚饭,那碟融合苦和甜味的鲜酥。
于是她有点躺尸状,把自己双手交着放在身上,假装自己是个视力超群的白日观星爱好者。
然而头顶这一片方形玻璃,比一片固定的纯蓝色幕布还平整、还像暂停静止。一片云都没有。
终于,她在从叁楼来时,看到玻璃外接近下午的天空上、小小的苍白月亮。
心情好点了。
江鸾踩着脚步往厨房去,皱着眉就要发她大小姐的脾气,今天周六,你忘了做饭。
然而等她把手搭在餐厅时,那里只有柏竹的网笼罩着午餐。而午饭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下午,气温越来越热。
江鸾抱着两盒雪糕就往楼上跑,又折回来。
雪糕在楼上化的快,吃一盒来回跑麻烦,索性盘腿坐在厨房的地上。
等她慢慢舀完雪糕,再啃完一条冰棍,离开厨房、路过一楼书房上去时,忽然扭头看了看门。
关上的。
最后,江鸾是在池塘边的仰式木椅上睡着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下午翻的诗集让让人头大,还是真的无聊。
近来的梦里,还开始断断续续地回忆,从她生命的起点开始,像对自己过去的清算。
从梦里冷醒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赤脚的睡姿开始僵麻,她发誓这把躺椅不会活过明天。
她真的太无聊了。
又不愿意承认这是孤独。
她只看得到乏味。觉得自己的情绪毫无意义,随后开始试图寻找:该如何凸现自身的存在?
忽然,明白了为何无业游民更容易犯罪。她现在就按捺不住。
冗长的下午,她快无力朝庭院大喊一声,他的名字。而背山无风的庭院安静地像日落时分的空气。
江鸾静下耳朵,忽然能听到远处、像被实体物隔住后的海浪声。
有种透明的凉爽感,她转过头,从庭院盯向别墅背靠的丘陵,那是全市中心最高的观赏物。
江鸾的视线仿佛越过了空中,掠过山顶。
山的后面是一片辽阔的海域,遥远的对面,环抱它的是半岛海岬。
最明亮的那个月牙形的边角,如果仔细去看,会发现,矗立着一座蓝白色木质的海边别墅。
人变迁、把它遗忘,而它始终平静地立在那里。
——海浪声一直在耳朵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