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40:Leech(食屍螞蝗)Part3
話分兩頭,再說Dixie追上艾莉森,她們踏着雨幕,在樹林中疾行。倆人之間除了喬曼屍身這件事,似乎全無交集,又因彼此間夾雜着一個醉蝶花,農婦在偷瞟女播報時,總顯得十分尷尬。所以為緩解這種氣氛,她們嗅着濕漉的空氣,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着。「原來你也是佐治亞人啊,老家又在哪?」艾莉森取出一支上好的Weed遞給她,問。「不,我的出生地在弗吉尼亞,大學是在佐治亞念完的。所以對亞特蘭大周遭更熟悉一些,東北部過去從沒來過。」Dixie伸手接過,吧嗒吧嗒抽了幾口,自嘲般笑了笑,嘆道:「沒想到戒了五年的煙,現在又抽上了,我真是個要不得的女人,總改不了惡習。」「幹嘛非要約束自己呢?我覺得,在鄉下地方當個屠戶,種種莊稼賣點農副產品,比待在競爭激烈的大都市裡要輕鬆,也符合我的天性。」農婦瞥見她腕子上纏着的繩帶煞是鮮艷,問:「這哪買的?怪好看的。不過我覺得,你更適合披着蓬鬆長發,那樣更加適合。」「噢,其實是我在北卡家裡做的。」Dixie抖開腕子,露出另一條手臂上的繩帶,笑了:「他剛成為醉蝶花那晚,我心血來潮做了兩條,哪知醒來時她已出發了,所以一起帶了來。」「你倆見着後,卻為什麼不給她呢?Dixie,你們究竟是怎麼認識的?」Dixie哀嘆一聲,將自己是如何在0514遇見他,又一起在逆流幻日的險境中劈荊斬麻的瑣事描述了一遍,說:「那時的他,也是滿懷惡意羞辱我的一員,這種事很常見,總有許多人厭惡我,有些彼此間都不認識。我對他印象並不好,因為他故意在邊上徘徊,大聲嬉笑着說我是個三十多歲的老女人,容貌都是靠化妝畫出來的。但我沒料到,恰恰是這個最不可能有交集的人,會拼卻性命闖入超級妖陣,最終將我帶回現實里。」「所以,有了這個基礎,你開始與他慢慢走近,並逐漸滋生出感情,是嗎?但這個人的確如你所說,花心得很哪,我也時常被她傷害。」艾莉森揶揄了幾句,突感失口,不由放緩步子與她拉開一段距離,道:「我曾聽她提起,但凡與她有那種關係的,你都會難以自控。」「這就是我不打算將繩帶立即給她的原因。」Dixie搓揉着臉,欣賞着一望無際的灌木叢,說:「在超級妖陣里,我們不免爆發過爭吵,他說他是個沒有自尊的人,這點讓我很吃驚,後來才慢慢知道了他的身世。人生總有不如意,有些能忍有些不能忍,而他甘於忍受一切不公,甚至全不當回事,可見在我們相遇前,他吃過多少苦?我看着他,眼前猛然間出現了喪子的身影,頓時心生出一種義務。」「誒?難道你將他當作了兒子?這究竟又是怎樣的感情呢?」農婦聽着聽着,不覺啞然,問:「可這麼一來,你倆上床時,難道不會產生隔閡與尷尬嗎?」「我很難說清這究竟是種怎樣的感覺。他很不成熟,又自由自在慣了,為人處世只考慮自己,很少會站在別人角度思考。我在他眼裡,有時是個老媽,有時像個老姐,兩性間的事,反而是最不重要的。而名義上,我卻是他的女友。」她尷尬地朝農婦露齒一笑,答:「所以與他交往,人會產生一種焦慮,他總是明里暗裡做出許多令我生氣的事,但我卻怪不得他。」「按你描述下來的,這不就是個渣男嗎?Dixie,你可真能受得了這種窩囊氣。」「這是因為,我並不比他好多少。我又何曾將他當作戀人好好看待呢?每次約會都由我來定地方,平素交往時也一直遮遮掩掩,甚至連人都不敢白天往家帶,擔心被人瞧見,生怕讓人猜出我倆間的關係。你說,這樣的我,又有什麼權利去指責他?而他成了醉蝶花,我反倒坦然了。」Dixie拍了拍她厚實的肩頭,寬慰道:「艾莉森,咱倆剛一見面,我已通過氣味知道了。正因我也同樣虧欠他許多,這才冒失地跑來佐治亞,我不想繼續這麼下去,我也怪不得任何人。要怨只能怨自己,所以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負擔。」「我怎不擔心呢?現在就你我。你對待藥店老闆那麼殘暴,着實驚呆了大家,這種事只有棗核才做得出。不過我覺得食物鏈的說法有些鬼扯,真要這麼算,那該被揍的姐妹可太多了,阿斯蘭和佐伊也同樣染指過她。難道是因為布雷德利已成了老妖,你覺得施加再多暴虐也無關緊要嗎?」艾莉森指了指自己,笑道:「雖說我是個殺豬的,又擅長使刀,但其實很膽小,你真讓我下去揍人,那種事絕對辦不到,我充其量只會恐嚇。對了,你幹嘛那麼恨他?」「如果我回答你,做出暴行的並不是我,你信嗎?」她在雨中收停腳步,側過臉來問。「誒?」農婦愣了愣,見月壟圓屋已近在眼前,索性找了片干土坐下,好奇起來,問:「你是說自己擁有多重人格麼?我沒有其他意思,藥店老闆的確很賤,但那樣做有些過了。」「不是多重人格,而是我知道必須得那麼做,當心頭起了念後,卻怎麼都停不下手。與布雷德利交手的每個細節我都記得,但遏制不了這副失控的身軀,所以我不敢深想下去,你暫時將它定義為食物鏈好了。」她緊挨着艾莉森坐下,又要過一支Weed,說:「妖與妖之間,能相互感觸到對方,嗅出彼此氣息。為了解釋這個問題,我必須從自己開始說起。」「願聞其詳。」農婦本就是好打聽閒不下來的人,自是饒有興趣,為她擦亮了火。「我是在不知不覺中而成了現在的模樣,觸發我性情大變的,正是無恥之徒對醉蝶花犯下的諸多惡行。我被沖天怒火所駕馭,從此一發不可收,只要這個紫眼狐狸出現在兩百米範圍內,我就會立即發現,並主動做出反擊。所以,無恥之徒實際挨了我很多頓毒打。但她也是一隻老妖,每回都能順利逃跑。後來,我也找了些關係詢問,有道行的人說,那叫念根。」「原來如此,那什麼叫念根?因對手而重塑了自己嗎?」艾莉森撥弄着腳下野花,問。「人會因經歷而轉變性情,因童年陰影影響身心,對妖怪來說也是一樣啊。在化妖的一刻,你就被定型了下來,想要後期改觀基本是不可能的,藥店老闆也是同樣道理。」Dixie安撫下躁亂的心,嘆道:「在他化妖的一刻,滿腦子都是報復和欲望,所以在短短不到半小時裡,兩個妞全被他姦污了。長久下去這部分欲望會無限膨脹,到那時,藉助蒼露鶺鴒的散形術,不知他會禍害多少姐妹。所以才要在此人未完全領悟前,斷了他的念根,也就是神殺,剝除這份原始衝動。由我這個惡人,用極度殘暴的方式給他建立敬畏之心。」「有點意思啊,Dixie,你是說以這種鋤暴安良的手段切斷他的慾念,但如何來保證他不是敷衍。為了避免挨打,暫且忍氣吞聲,表面臣服實則心頭暗潮湧動呢?」「這就是神殺,高等生物對低等生物的支配,猶如老鼠害怕貓,知了會被螳螂吃掉。他化妖的頭一步還沒跨出去,卻已被我殺了,那樣便成全了一個最初狀態下的藥店老闆。倘若在我化妖當晚,無恥之徒能登門懇求我的原諒,興許也不會導致現在這種地步。」她朝遠處若影若現的鐘樓尖頂掃了一眼,笑了:「即便我不出手,康斯坦丁最終也會受不了,那樣他豈不是更尷尬麼?只有當你成為半妖才能心有體會。妖並不都是邪煞,同樣分好與壞。」「這倒也是,如果真像藥店老闆描述的那樣,大長老是斷斷不能忍受的。如此看來,他反倒應該酬謝你才是。」農婦也一同訕笑起來,用肘子窩頂了頂她,問:「真的假的?」「對他來說是好事,但對我來說,就是絕對的壞事。」啟料Dixie正襟危坐,臉上凝結起惆悵,她指了指心窩,道:「我快要控制不了這副身軀了,難保往後還會犯下多少殘暴行徑。我擔心隨時會被這股邪惡力量所吞噬,從此迷失自己,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五分鐘後,倆人將喬曼屍身搬入圓屋古墓。農婦表示自己本就對修煉妖法毫無興趣,她加入姐妹會圖的就是復活喪子,因此不打算再回道場,留在這裡照料男屍。而Dixie也擔心最終從地底冒頭上來的,會是殺伐無常的奧萊莉,兩人之前有過往來,興許能憑藉交情勸住她,因此也決定留在古墓里默默等待。農婦見她神情疲憊,取出自己卷的Weed讓她養養精神,畢竟打從昨日下午至今,她忙裡忙外始終沒有合過眼。就這樣倆人邊抽邊聊,Dixie忽然跳將起來,急急忙忙竄出樹洞,來到雨幕下朝着西面天空張望。幾分鐘後,如巨蟒翻滾的烏雲之中,出現了一個灰點,那是一架破舊的運輸機,正裝載着眾人的希望向着女神峰飛來。「真神,你是怎麼聽見的?這種壞天氣,來來回回都是風聲和雷電。」艾莉森也鑽出樹芯,陪在一邊觀望,向她描述起前不久痛扁蘭開斯特的往事。作為曾經的打手,她是愧疚的,畢竟女兵就折在她和番茄的手裡。時隔不久,農藥機在遠處的石灘前降下,范胖沒敢貿然下來,畢竟上次的圍殲戰將他打怕了。倘若姐妹會只是嘴上說一套,自己這二百五十磅很可能就交代在祭台前。好在帕科是Dixie捻熟的,倆人見面後也少不了一通寒喧,三人便向着飛機而去。「我們帶來了三十把M4,及十多把軍用手槍,幾乎將鴛鴦館的庫藏搬空了。」墨西哥人聳聳肩,開着蹩腳玩笑,問:「如何?大戰還沒打起來吧?古斯塔夫本也要搭機過來的,他實在是放心不下老婆,我不知該如何婉轉得告訴他實情。你看,要不喊幾個人來搬?」Dixie掏出手機打算通知剃刀來接收,恰在此時背後傳來驚天動地的巨響,似乎哪裡被雷劈了。隨着第二聲響起,她立即辯出方位,那是道場方向傳來的炮擊。「不好,許是飛機秘密運輸被黑幫瞧見了,他們用謝里登坦克轟擊碉樓,山底下所有蟊賊都在高喊活捉9號,他們打算開始強攻了!」電話中傳來剃刀驚慌失措的大喊,他已亂了方寸,Dixie只感到天旋地轉,便抖開陰爪按原路飛奔而去。當繞出鹿血灘回到泥濘空地前,眼前出現了一幕令人心碎的慘狀,巨石壘成的碉樓已被鑿穿了幾個大洞,鐵門也癱了半扇,破墟前燃起沖天大火,女神峰的門戶已然大開。此刻只要底下的人一鼓譟,眾皆猛攻,則道場陷落只在頃刻之間。「都干點正事吧,武器彈藥已運達,趕緊着人去搬啊。」Dixie只覺得天昏地暗,分開眾人衝到破墟前往下打量,只見那輛坦克正在調整炮塔,黑壓壓的雨披男們正在摩拳擦掌,只待徹底破壞樓盤,便開始攻山。「為什麼?難道他們全都瘋了?不是說圍逼只是表面作態麼?當真毀了華宵儀式,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Dixie發了瘋般狂呼,一把拖過身邊的琴弦,噴了他一臉唾沫星子,叫道:「醉蝶花呢?讓她趕緊給博爾頓通電話,給我們爭取更多時間!」「我們搞錯了狀況,他們開炮的原因,並沒有發現秘密運輸,而是約定的時間到了。」禮貌者抬起手腕,時針指在七點二十九分,他從褲兜里掏出手機,唏噓道:「那個摩托車幫的首領,在半夜上山要人時,讓9號下山去當人質,現在正巧到點。」「她將手機留給了你,自己梳妝打扮一番已下了山,並說希望藉此機緣為我們爭取足夠時間,莫要辜負了她將要付出的慘烈代價!」剃刀手指山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悲嘆一聲。「我的天哪,傻妞這是有去無回啊!」聞聽這個噩耗,Dixie只感氣血襲胸,雙腿一軟跪倒在焦土之間。亡者之路前傳白銀之翼詞根解釋:卡溫頓:佐治亞牛頓縣縣治,靠近亞特蘭大。佐治亞大學:位於雅典市,Dixie修新聞科的學府。神殺:在化妖后不久,對其進行斬殺。念根:因慾念將影響半妖們的行事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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