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暴徒拿枪指着我,被我毙了。程千帆淡淡说道。
程巡长真会开玩笑。曾杰讪讪一笑。
我这人极少开玩笑。程千帆一伸手,阿蒙立刻递上一支烟。
小程巡长再一扭头,一个手下拨动打火机转轮,点上。
轻轻吸了一口,呼出一口烟气,小程巡长冰冷的眼眸盯着曾杰。
敢问程巡长,贼人尸首呢?曾杰问道。
闻听此言,程千帆冷峻的面容上浮现一丝笑容,程某人身为执法人员,岂能知法犯法,打死了一只野狗而已。
野狗……着实可恶。曾杰笑着说道,能死在程巡长你的枪下,也算是它的造化。
哈哈哈!程千帆哈哈大笑,嘴巴叼着烟卷,上来拍了拍曾杰的肩膀,好小子,会说话,有前途。
说着,小程巡长嘴巴微动,烟灰落下,他便将香烟随意的夹在手上,火星忽闪忽闪的右手摆了摆,走了。
众手下手枪,前后拱卫着小程巡长离开。
曾杰看过去,隐约听到路大章巡长在劝说,好似再说‘不该开枪杀人,万事留一线’之类的话。
小程巡长声音低沉,说了什么他没有听清楚。
队长,怎么办?由巡捕凑过来问道。
没听程巡长说吗?杀了一只野狗而已!曾杰羡慕的目光看着被众手下拱卫离开的背影,一挥手,太平无事,收队!
……
夜色深沉。
小汽车停在了苏州河畔不远处的马路边。
程千帆落下车窗,任凭寒风吹进来。
久久无语。
路大章将一支烟塞进他的嘴巴,划了一根洋火,火苗被风吹灭,他又划了一根,双手拢起,将香烟点燃。
心里舒服了?路大章问。
程千帆闷闷的抽烟,很快,半支烟下去了,他连连咳嗽。
咳着咳着,眼泪都出来了。
他手指夹住香烟,嘶哑着嗓子,我真想,真想一枪崩了汪康年那混蛋!
我知道。路大章点点头。
汪康年此人是党务调查处老牌特务,牺牲在他手中的同志,有名有姓可查的便有八人。
其中就包括‘火苗’同志的交通员老廖同志。
更别提此人现在投靠了日本人,是铁杆汉奸。
‘飞鱼’同志,你没有埋怨我意气用事?程千帆将烟蒂扔出窗外,看那残余的火星在风中滚动。
虽然你我搭档不足一年,但是我了解你,你不是意气用事之人,你是久经考验的‘火苗’同志。路大章深吸一口烟,却是引得一阵咳嗽。
你确实是无比渴望杀死汪康年和丁乃非等人,你也确实是杀了丁乃非,但是,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定然能转圜此事。
是啊,是啊,是啊。程千帆低着头,喃喃自语,我便是这么一个冷血无情之人,便是报仇也考虑那么多,有所取舍,只能杀了这么一个小卒子!
程千帆抬起头,已然泪流满面,你知道吗?日本人折磨杀死了一个小姑娘,我却只能冷血的命令手下将尸体丢弃,多好的年纪,一个花儿一般的姑娘,被糟蹋死了,连入土为安都不得,我的心便是这么冷啊。
面对日本人,我还得厚颜无耻的称赞杀得好,多杀中国人。
我对日本侵略者下跪,敬茶,奉其为师。
年轻的老特工看着自己的战友,自言自语,我这种人,我这种人……
我心里疼得紧啊。他扭头看向苏州河,看那河中的灯火,那是日军炮艇的灯光。
一滴泪,顺着年轻的‘火苗’的脸颊,轻轻滑落,重重的摔的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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