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发现拖痕的地方到栈桥,经过步行测量差不多有一公里,也就是1000米的距离,这段距离在陆地上不算近,对水路却不算什么。
那条小河是东西走向,天府下水的地方在西,闵苹的住所堂子巷在东,所以天府是顺流而下,加上使用船桨,移动速度不会太慢。
中山路附近的监视点,之所以没听见任何声音,恐怕是因为路过中山路那座桥时,对方停止了划桨,全靠水流将他带到栈桥位置。
至于回去,护城河又不是水流湍急的大江大河,只要动作慢一点声响不会太大,从任何角度看都比通过从陆上接近闵苹住所安全。
所以天府的特征又多了两条,擅长操船并熟知水性。
在河流中想让船只保持正确的方向没想象的那么容易,要是没有经过专业训练,船只只会随波逐流或者原地打转,哪怕水流不急。
而万一翻船,在不能呼救的情况下自救,这又证明了天府的水性不会差,没有哪个间谍愿意被水淹死,这种死法未免太过憋屈了。
可是除了海军的情报机构,一般的情报人员很少会接受操舟训练,因为用不着,间谍是人,精力是有限的,只能捡紧要的东西学。
左重挠了挠头,话说关东军有海军吗,除了伪满有支内河炮艇舰队,关东军似乎没有成体系的海军部队吧,那天府从哪学的操舟。
是个疑问。
他拿起第二张文件,这是目击证人的证言,对方昨天晚上看到一辆没有开车灯的汽车,从金陵中学旁的土路上了公路,向南行驶。
具体时间未知,总不能指望一个养鸭子的有手表,按照证人所说大约在八点以后,因为学校八点熄灯,证人是熄灯后看到的汽车。
汽车颜色未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证人经常吃家禽的内脏,这才看得见汽车,要是换成普通百姓,恐怕是只闻其声、不见其车。
至于车型辨认,证人在看过金陵大部分车型的照片后,只说了四个字,又大又长,这就是他对那辆车的印象,具体车型无法识别。
又大又长,这算什么线索。
现在在金陵流行的汽车,除了福特t型,其他的车型都符合这两个特点,因为这个时代的审美就是如此,越大越好,越气派越好。
左重掏出钢笔将四个字打了个圆圈,关于汽车本身,证言似乎只能确认一件事,那就是天府开的汽车不小,摸排可以将小车排除。
他想了想没有把这条消息通告吴景忠,证人和证言的可靠性不大,不能轻易排除的小型车,天知道那个养鸭子的用什么做的对比。
说不定是用马车,那所有汽车都是又大又长。
除此之外,证言唯一的作用就是告诉他们汽车的去向,从金陵中学往南是新街口方向,金陵最为繁忙的十字路口,通向金陵各处。
往东可以前往国民政府,往南可以前往特务处,往西可以前往城外,如此想要寻找行车轨迹便不现实了,天府对金陵确实很熟悉。
左重注视着金陵地图,陷入了沉思,对方应该不会往西走,出城的公路非常荒凉,晚上车辆很少,这样反而不利于隐藏行动轨迹。
特务处方向倒是很热闹,有朝天宫和密集的居民区,但是人口太多,道路经常拥堵,汽车发挥不了速度优势,不便于进行反跟踪。
同时速度慢加上人流量多,会让更多的人看到行车轨迹,天府的谨慎决定了他不太可能走这一条路,那他能走的只剩下一条路了。
往东,去国民政府。
从新街口往东的主干道叫鲁省路,两边有财政部、农业部等机关,私人住宅也有不少,不过都是大型新式住宅,住户的人数不多。
附近道路建设情况很好,街巷宽度足够汽车行驶,水泥路面不会留下车轮印,深夜在那转上几圈,很容易发现身后有没有跟踪者。
想清楚这些,左重突然有了一个猜想,天府不光是工作跟中央医院有关系,恐怕也住在国民政府附近,对方就潜伏在民国的心脏。
虽然不知道其他南斗小组成员的情况,可死信箱、对方可能的工作地点或者出没地点、撤退路线都围绕着国民政府,这不是巧合。
他将两张文件收回抽屉,锁上了锁,起身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梧桐树思考起来,随后转身拿起桌上的电话:帮我接邬春阳股长。
任务期间,情报科电话都是通过内部线路接通,即使线路本身架设在市政电话网络内,电话公司的人也没权限监听,这就是进步。
双方斗了这么久,日本人在进步,特务处同样在进步,打掉南斗小组之后,应该可以休整一段时间,正好处理一处和调查科的人。
正想着,电话那头想起了邬春阳的声音:是科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