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苹走了,但情报科的工作没有结束。
左重将对方的自白书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南斗小组,至少是闵苹来金陵的时间比凡妮莎和王德勇早,这跟王德勇的口供是相符的。
他们平时的任务就是搜集各种情报,何部长前往华北的情报便是闵苹通过某些渠道得到的,准确的说是通过情报分析得出的结果。
闵苹在礼堂的会计室工作,礼堂的开支对她来说不是秘密,每当礼堂的开支突然增多,这就说明国民政府进行了一场重要的会议。
在国民政府决议先解决与西南的争端,华北方面采取尽量避免军事冲突的方针,何部长接任北平军委会的那场会议上,同样如此。
那场会议进行了很久,会场上耗费的费用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会议,特别是还采购了多份西南与华北大比例地图,供与会者查阅。
闵苹以此推测出了会议的主要议题,那就是国民政府正在对南北两面的战事进行评估,这件事不算秘密,政府内部很多人都知道。
可要命的是会议结束后,闵苹在核算会议用品时发现西南地图基本没了,华北地图只少了几张,她以需要登记的理由询问了警卫。
结果是华北地图被何部长秘书拿走了,这下有一定经验的情报人员都能猜得出来,国府的战略重点在西南战事,何部长负责华北。
何部长早年留学日本,对于日本的态度颇为暧昧,不能说亲日,但绝对称的上倾日,光头派这样一个人去华北,其目的昭然若揭。
左重无奈叹了口气,真是无孔不入哪。
那场会议的保密措施非常严格,可仅仅靠着几张地图,日谍就能做出与事实完全一致的推测,这让他对情报作战有了更多的思考。
情报作战不光是你死我活,有时候不经意间的一个举动,就会让对方抓到你的弱点,洞悉你的计划,这件事就是一个惨痛的教训。
以何应钦的明里暗里的收入,难道买不起一张地图吗,可就是这帮人习惯了占国家的便宜,导致了重大国策泄露,此人真是该死。
王巴蛋。
左重将自白书扔到桌上,嘴中小声骂了一句,听着旁边审讯室的惨叫,心中思考起针对天府的行动计划,这个对手不是太好对付。
他将自己隔绝在所有手下的关系网之外,想要找他,只能通过跟踪死信箱这条路,对方必然也知道这点,所以肯定会进行反跟踪。
跟踪和反跟踪,就是矛和盾的关系,没有最强的矛,也没有所谓最强的盾,在某一个场合,某一个时间点,或许就会有高下之分。
跟踪这样的老特务就像是走钢丝,有一点疏漏都会导致行动的失败,同时不确定性因素太多,左重一直在尽量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现在他要考虑的就是如何以最小的风险进行跟踪,用查找蝴蝶小组的方法显然不行,空军攻击梧桐街的事,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得另行他法。
左重让人拿来张金陵地图,很快找到了死信箱的位置,昆卢寺就在国民政府东面,将死信箱设置在这,应该是为了方便投送情报。
他拿起钢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将昆卢寺划了进去,然后查看起周边的环境,这一看他发现昆卢寺好像并不适合进行情报接头。
昆卢寺西边毗邻交通兵团和国民政府,北面是陆军监狱和陆军军官学校军官团的驻地,南面是一条小街,东面是金陵城的护城河。
这些地方要么是戒备森严的军政机关,要么是人流量较大的街道,要么是一览无余的河岸,可以说除了离闵苹近,没有任何优点。
天府为何把死信箱放在这个地方?
左重将自己代入到天府的角色里,试图找出其中的原因,首先设置死信箱的第一要求就是安全隐秘,第二是便于投放、回收情报。
而昆卢寺只占了其中一点,附近肯定有更为合适的位置,除非是必须这么做,否则作为一个资深情报人员,天府不应该如此安排。
必须这么做吗。
这样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里对于天府来说安全,比如便于观察,他是监狱工作人员?军官学校的军官?或者是交通兵团的人?
陆军监狱有高墙阻隔,除了在围墙巡逻的官兵,其他人看不见死信箱周围的动静,但监狱的工作时间太固定,不便于行动,排除。
同理军官学校也是这样,甚至还不如监狱,军官学校的围墙除了电网,没有对外眺望的位置,天府总不能扛着梯子爬墙监视信箱。
交通兵团,隶属于军事委员会的专业后勤部队,工作范围包括但不限于工兵、无线电,此处西可观察国民政府,东可监视昆卢寺。
可是先前进行会议安保时,邬春阳在里面安排了神枪手,如果对方在交通兵团,不可能没有收到风声,所以这个地方也可以排除。
左重皱起眉头,对方到底躲在哪了,周围就这几个合适位置,几分钟后,他的目光慢慢往地图东部移动,有一个地方似乎被自己忽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