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做清创缝合吗?凌然问苗医生。
清创,然后缝美容针。苗医生回答。
凌然哦的一声,从舒服的躺椅上爬了起来,道:去看看。
手机被他丢在了一边充电,四周笼罩着嫌弃的氛围。
凌然是那种可以把手术当娱乐的人,就像是有些职业司机会将开车当娱乐,职业球手可以将篮球当娱乐一样。
凌然就是在诊所里长大的,也不觉得下班以后看病人有什么问题。
来到刚刚送到的两名病人面前,凌然就像是在急诊科一样,首先俯身看二人的伤口。
都是钝器伤,都有破损,一个在额头的位置,一个在脸颊的位置,看起来是需要做些引流和消毒的工作,凌然对此已是熟的不行了,伸手就道:纱布,碘伏。
苗坦生愣了一下,转瞬就将东西拿了过来,乖乖的当起了助手。
他本来就是想偷师的,现在能现场正大光明的看,那是再好不过了。
医生,我是来缝美容针的。被凌然选中的工人伤在额头,也是伤的比较重的。他约莫二十几岁的模样,脸上有尘土有泥土,衣服也是脏兮兮的模样,很容易让人想到建筑工地上的苦力。
苗坦生道:我们就是给你做美容针的。
那我要你缝。额头有伤的工人将手从台子上拿了下来。
脸颊有伤的工人与他亦是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态度,道:不要看我们是搬砖的就看不起人嘛,谁的脸面不值钱,你们该收多少钱就收多少钱哈,缝要给缝的好嘛。
额头有伤的工人也道:你们的收费那么高,不能随便糊弄人啊,我今年赚了钱,就回去相亲的,到时候,头上一条青龙,我得多出多少彩礼?
就是说,脸上有伤等于残废的,找不到媳妇的。
苗坦生听的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出来:你们算的挺精明的。
没得办法的,要是伤到别的地方了,你看我们来不来看医生。
那你们有一点是算错了,凌医生的美容针缝的比我好。苗坦生对于这种场面,有太多的应对措施,一边态度和蔼的笑着,一边帮凌然吹道:凌医生是云华大学的高材生的,毕业的学校就比我好,人家现在就在云华医院上班呢,急诊科,一天处理你们这样的伤情不知道处理了多少。
两名工人互相看看,由额头有伤的开口道:我们不去大医院,就是想缝的好一点。
我知道,凌医生是缝的真好,我这么说吧,我们这个诊所,是凌医生父亲的,要不然像凌医生这样专业的医生,你们多出十倍的钱都找不到的。整形外科知道吧,里面收钱的单位都是万。
两名工人将信将疑的。
苗坦生趁机让凌然缝合。
凌然才没有那么多心思,见能下针了,就道:先忍住,我给你们清创。
紧接着,凌然就快速的做了起来。
太熟,伤的又太轻,凌然做的快而无味,就像是吃茶水泡饭似的,纯粹只是填报了肚子。
苗坦生盯着细看,一笔一划都想记到脑子里。
你是想学吗?凌然看看苗医生,慢悠悠的做着手术——当然,只是他的速度下的慢悠悠。
苗坦生被他问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就像是偷艺的徒弟被抓住了似的,喃喃道:我是看看……
你缝合的时候,过于专注处理皮缘了,对皮下组织的处理不严谨。凌然停顿了一下,又道:光是做好了皮内缝合,没处理好皮下的张力问题的话,缝合后的一两周时间,看着很漂亮,以后的疤痕一样要增生。另外,你虽然很用心处理皮缘了,入针的角度还是需要注意。
凌然是正规的医学教育体制下毕业的学生,正儿八经的系统技能获得者,从小到大,他从没有因为学习吃过苦,更没有人会拦着不教他。
在凌然的记忆里,幼儿园时期,他跟着老妈去学画画,画画的老师就哭着喊着要收他为徒;他跟着老妈去学钢琴,钢琴老师就哭着喊着要收他为徒;他跟着老妈去学散打,散打老师就哭着喊着要收他为徒。
到了小学时间,陶萍都不用亲自带凌然出门了,随便出门看个书画展,亮张照片,家里就会有想收徒的书法老师、钢琴老师、小提琴老师、游泳老师等等……
所以,凌然是没有敝帚自珍的概念的。
学习这种东西,终究是要靠自己而不是靠别人的,再优秀的老师,也不会灌顶大法,除了系统。
想到并不是人人都有系统,甚至不是每个人都有老师求上门来,凌然就对40多岁的苗坦生心生怜悯,又额外说道:以你的年纪,学东西可能会比较慢,但是用一段较长的时间,应该还是能够提高的。
在凌然的勾针下颤抖的工人,睁大了眼睛不敢说话,苗坦生就彻底没有说话的欲望了。
什么叫以你的年纪?
凭什么说我学东西慢?我那是偷艺,偷艺多难啊!
较长时间又是多长时间?
苗坦生心里疯狂的吐槽,然后看着凌然的操作,默默的低下了鱼泡眼和酒糟鼻的脸,诚恳的道:谢谢凌……医生,我一定好好练。
他有心趁机喊一个凌老师,从而将名分定下来的,残存的自尊拼命的挡住了他的理智。
苗坦生剩余的理智,转移到了工作上,他歪头看看脸颊受伤的工人,饱含着练手的冲动,道:你坐我对面,我帮你看看。
脸颊受伤的工人也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听得出苗坦生和凌然话里的意思,他默默的缩缩脖子,透着一丝小精明道:我想让这个凌医生缝,没得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缝好一点,回去还找对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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