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云传: 《酒后乱性,似嗔还喜》眾人被祈展领入宅院,甫抵门槛,便见到褚衣侯端坐前方,双目灼灼,直视而来。伍然一惊,抢步上前,单膝跪下,作揖道:「末将拜见褚衣侯。」
褚衣侯眉宇一轩,发出低沉嗓音,道:「你们一路上辛苦了,有遇到什么状况吗?」伍然自是不感隐瞒,上前附耳低语。
片刻,褚衣侯将目光移来,凌胤云施礼道:「胤云向褚衣侯请安。」
褚衣侯微一沉吟,道:「我都听说了,你升上总兵,对吧?」他泰然自若,续道:「你要切记,官位越大,权势越大,行事须更小心。」
凌胤云道:「胤云谨记在心。」
褚衣侯站起身来,使过眼色,旋即走出宅院。凌胤云被他看得发寒,不敢多言,跟在其后。褚衣侯环顾四周,确认无人,低声道:「嵐儿,把事情都和你说了吧?」
凌胤云乾咳一声,故作镇定道:「不知褚衣侯所指何事?」
褚衣侯嘴角轻扬,欣慰道:「很好,懂得谨慎,看来王后那女人没白教你。」凌胤云心中大讶,目定口呆,他与王后之事,未曾跟他人提过,褚衣侯怎会知晓此事?旋即,他忽然想起白子嵐,顿时恍然大悟。
凌胤云面有难色,道:「胤云愚昧,承蒙王后指点一二。」
褚衣侯沉声道:「她教你此事,不算坏事,但你若因此全心信任她,那可危险了。她并非简单人物,尚未对付你,只因你仍有利用价值。」
凌胤云想起过往之事,邢梦縈的确多次隐瞒,甚或想害死他,可转念一想,若没她协助,他或许来不到这,便给太子等人弄死了。凌胤云迟疑半晌,道:「胤云明白了。」
褚衣侯道:「嵐儿所求,你答应了吗?」
凌胤云心中大惊,明白他所指之意,深锁眉头,吞吐道:「事关重大,请恕胤云无法回答。」
褚衣侯眉毛一挑,冷然道:「你不出言拒绝,便是犹豫,你可知道,叛国之名,光是稍有迟疑,便可定罪?」凌胤云身子一震,面色大窘。褚衣侯见状,容色稍缓,道:「你放心,若要治你罪,我便不会跟你谈话了。」
凌胤云喘了口气,道:「胤云谢过褚衣侯提点。」旋即,他期期艾艾,欲言又止,忍不住道:「褚衣侯对此事,有何看法?」
本以为褚衣侯会避重就轻,岂料他毫不避讳,直截了当道:「我视而不见,不表示认同,也不反对。倘若我年轻十岁,或许有所动作,可我老了,英雄壮志,早已随岁月磨去。」
凌胤云惊道:「褚衣侯不劝他吗?」
褚衣侯负手在后,凝视片刻,徐徐道:「我为何要劝他?他言之有物,所言非假,以现今局势,委实不乐观。」
凌胤云讶然道:「难道褚衣侯支持他?」
褚衣侯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我方才不是说了,我不对此表态。实际上,当今太子的确残暴可恶,我难道要故作眼瞎,当他是明君?可若让嵐儿成功,他又能肩负贤明二字吗?」
凌胤云衝口道:「再怎样,都不会比太子差吧?」
褚衣侯冷笑道:「太子暴虐无道,是因其养尊处优,身处高位,要风得风,要雨便得雨,若无人管束,自是目中无人。若让嵐儿坐上王位,俯视天下,你能确保他始终如一吗?人心难测,莫要轻易挑战。」
凌胤云愕然道:「褚衣侯不看好吗?」
褚衣侯语重心长道:「有些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也不好多说。」
凌胤云神情凝重,问道:「可若他失败了,褚衣侯该如何应对?」
褚衣侯笑道:「我既知他想法,却无阻拦,已有责任。就算被追究责任,也无话可说。」凌胤云本想再问什么,可褚衣侯举起手来,示意他噤声。
片刻,忽闻脚步声,渐行渐近,直至两人后方。原是下人通传,祈展请凌胤云过去一趟。凌胤云一脸茫然,对褚衣侯告罪一声,随之而去。
两人快步来到内院,凌胤云定眼一瞧,只见到祈展沉下面色,手执长刀,模样肃然。凌胤云上前道:「发生何事了?」
祈展正视着他,歉然道:「凌总兵,此事乃在下疏失,令夫人受惊,深感抱歉。」
凌胤云皱起眉,他何时有夫人了?倏忽间,他心念一闪,露出苦笑,猜他估计以为季冬梅乃他妻子。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自己对其厚待,不仅与她同住,还因她受寒着凉,命人煎药给她,诸多行径,谅旁人怎样也瞧不出她只是奴婢身分。
凌胤云苦笑道:「她不是我夫人。」
祈展为之一怔,尷尬道:「抱歉,是在下误会了。」
凌胤云耸了耸肩,道:「没关係,是我没说清楚,话说回来,她怎么受惊了?」
祈展双目一寒,怒形于色,咬牙道:「是我大意了,因最近喜事,许多亲戚好友道来,孰料其中有人看上她的美色,对她说话放肆,口语轻薄,甚至还想动手动脚。」
凌胤云心中一凛,忙道:「那结果怎样了?」
祈展道:「凌总兵别担心,方才下人通报给我,我马上赶来。无奈他身分不凡,我只是喝止他离去,却不能将其撵出铸刀庄外。」
凌胤云垂下肩膀,松了一口气,旋又不禁感叹,美人多扰,也是原罪。凌胤云躬身道:「多谢祈兄相助。」
祈展猛然摇头,慌张道:「凌总兵这话,在下不敢当。此事乃婚事间接而起,在下招呼不周,才该感到歉疚。」
凌胤云瞧他谦逊,为人又正直,心想这桩婚事,也算是不错。虽不知白婉如何,但按照祈展为人,应不会亏待她。
凌胤云轻拍他的肩,道:「好了,喜事正临,不愉快的事就先忘了。」
祈展欣然道:「凌总兵所言甚是。」两人寒暄几句,便各自离去。凌胤云心悬季冬梅,抢步入门,见到季冬梅那张俏脸,方才缓下心来。
凌胤云走到床沿旁,扶着她的手,关心道:「你没怎样吧?」
季冬梅轻轻一笑,道:「放心,我没事。」旋即,她想起什么,露出坏笑,道:「夫郎这般担心,真教为妻感动。」
凌胤云闻言大惊,顿时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方才已和祈兄解释了。」
季冬梅垂下螓首,故作难过道:「凌爷不喜欢人家吗?」
凌胤云知道她在戏弄自己,叹道:「什么玩笑都可说,就这个不成。你未过门,便唤我夫郎,我该如何面令先夫?」
季冬梅身子一震,显是被这话道入心坎。她并非荡女,长年守寡,也是为此。她蹙起蛾眉,道:「凌爷说得不错,是我轻忽了。」
凌胤云见她面色黯淡,于心不忍,逕自坐下,环起她的腰,道:「好了,这事就暂且不提,你真的没怎样吧?」
季冬梅冷然道:「我还备有毒药,若真有万一,大不了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