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称: (十九)(翟书璟,国三)
一直以来,翟书璟都不是一个天才,顶多称得上是有努力的天赋。幸好她付出的努力,也始终能和她的成绩成正比。
但大家通常都只能看得见结果,而忽略她在背后究竟是付出了多少痛苦与辛酸才换得到这一切的。
她还听说过一个奇妙的传闻,学校谣传着她的iq有150,所以才那么优秀,不管哪一方面都能轻松的拿到第一名。
呵呵…多么可笑。
轻松吗?要是iq真有150,就不需要过的那么辛苦了。
为了维持这表面虚偽的一切,她到底牺牲了多少代价?这些事情,从不会有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了,譬如说她的父母,大概也不会去揭穿的。
翟书璟从补习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她打从上小学开始,父母就把她送到一家昂贵的美语补习班,唸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她的多益就已经考了900分,以她的年纪能考到这种成绩已经算是神童了。
但当她父亲看到成绩单时,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书璟,你怎么没有拿满分呢?
没错,翟书璟的人生,如果不是满分,如果不是第一名,那么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这是从小她父母一直对她耳提面命的话,对她而言,她的父母说的每一句话便是圣旨,是世界上唯一的真理,她是个天才,不该浪费自己的天赋,除了唸书以外,其他的事物对她而言全是多馀的。
你说什么?想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为何要跟那些脑袋空空的废物在一起浪费时间?
想要去游乐园?那种地方对你的人生有什么帮助?
你不快乐?现在忍一忍,将来才能有好的成就啊。
今天是你的生日?然后呢?与其浪费时间庆祝不如多唸点书吧。
自由这种东西从来不会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她只需要把书唸好,把第一名的成绩单拿给父母看,其他的对她而言根本一点也不重要了。
「搞什么东西!?你、你这个贱女人!!!」翟书璟一进家门,便被她父亲的怒吼声、还有玻璃落地的破碎声给吓傻了。
「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吧?现在跟我吵这些有什么意义?」她母亲眼眶湿润,看来是已经哭过了。
「臭婊子!干!」啪的一声,是一个火辣辣的耳光。
「你又动手!你又是这样对待我!你…人渣……」
「她妈的!在外面讨客兄!真她妈的欠打!给老子戴绿帽很好玩是不是?」
女人歇斯底里的哀号着,「我真是受够了!我也…需要慰藉啊!像你…像你这种人怎么会懂得?」
「你……」
男人面目狰狞的举起手,似乎又是要对妻子施予暴力,翟书璟见状,连忙丢下书包,挡在父母的中间,抿着唇喃喃的说,「爸爸…你不要…」
「书璟,你给我滚回房间唸书,小孩子有耳无嘴!」
母亲冷冷的说道,「你在女儿面前打我、这样你满意了吗?你这个父亲是怎么当的?」
「哼!你这个母亲又多高尚?你怎不让女儿知道,你就是个红杏出墙跟野男人偷情的贱婊子?」
「如果你不是每次喝醉都会对我拳打脚踢的,我还会这样做吗?我也是个女人啊,我也需要被疼爱呵护啊!你看看你都是怎么对待我的?」
「干!」男人恶狠狠地,伸脚用力一踹,空气中瀰漫着身上一股浓浓的酒气。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翟书璟拎着包包,迅速地衝上楼,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把自己包裹在棉被里,假装不去在意外面那些阵阵传来父亲的恶毒辱骂声、叫嚣声、跟母亲被拳打脚踢的闷哼声。
她最近越来越不懂,唸书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是要将来像她父母这样,成为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拥有着貌合神离的婚姻吗?
这种人生,这种生活,到底是在追求什么?
一个是在工作上不如意就会买醉动手殴打妻子的男人,一个是受不了丈夫长年的暴力相向、忍不住在外寻求慰藉的女人。
翟书璟已经记不得这种噩梦般的日子,究竟持续几年了?
终于,母亲离家出走了。
她的父母亲没有离婚,在眾人的面前,母亲还是学校的董事,是她父亲完美的配偶,该出席的场合聚会两人都不曾缺席,只不过,翟书璟自己心里明白,她曾经以为幸福美满的那个家,已经不再完整了。
在那之后,父亲的个性变得越来越孤僻,变得更常酗酒,翟书璟每次从补习班下课回到家,几乎没有一次看到那个男人是清醒着的。
而最近,她总觉得父亲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可怕,或许,是因为她跟母亲长得很像的缘故吧?
「你…你回来了?」父亲双手搭着刚从补习班下课回家的翟书璟的肩膀,表情扭曲,似笑非笑的,像个坏掉的木偶,还带着浑身的酒气。
翟书璟心里暗暗的感到不安,「我…回来了。」
「你…她妈的还有脸回来啊!?」父亲伸手就是一个狠辣的巴掌,翟书璟痛得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翟书璟摀着脸颊,对着醉醺醺的父亲啜泣道,「爸爸…?」
「死破麻!干!畜生…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
翟书璟瞬间意会到,喝醉的父亲肯定是把她误认为母亲了。她赶紧说道,「是我…我是书璟…」
「你说谎!说谎…你就是那个贱女人…背叛我…伤害我…拋夫弃女的臭婊子……」男人嘶吼着嗓子,然后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好痛…真的好痛…这么多年来…母亲…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到底…承受了多少痛楚?翟书璟实在是很后悔…自己为何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的袖手旁观?
翟书璟护着头部,忍不住大声哭喊道,「爸爸!你清醒一点啊!」
但父亲显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是她的女儿而不是妻子,他用力的撕扯着翟书璟的制服,几乎把整件上衣都给扯破了。
翟书璟错愕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但父亲显然并不打算放过她,他用力地扯着翟书璟的头发往墙上一撞,然后恶狠狠地把她压倒在地上,接着咬牙切齿道,「外面的男人干你就可以?我就不行?」
父亲像一头发了狂的野兽,眼神流露出无比的愤怒和伤痛。
翟书璟用尽全力还是挣脱不了父亲的束缚,她乾脆放弃挣扎,绝望不已的反覆喃喃喊着,「爸爸…爸爸…」
她一放松全身的肌肉,父亲反而一怔。他定神一看,赫然发现压在自己身下的居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书…书璟…?」父亲的脸色苍白,神情迷乱。
翟书璟从地上爬了起来,恐惧的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对不起…原谅我…」父亲张开双手把惊魂不定的翟书璟拥进怀里,痛哭失声道,「我只是…太痛苦了…我真的…觉得生不如死……」
一想到父亲齜牙咧嘴的表情、还有自己刚才差点被侵犯的事,翟书璟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她推开父亲,惊惶失措的衝上楼躲进房间。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这个家…还能算是家吗?
一切,开始悄悄起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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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几乎不曾回家了,可能出于愧疚,也大概是怕自己又做出失去理智的事。那个男人请了管家佣人处理家务照料翟书璟的生活,自己则选择逃之夭夭。
明明有着父亲、母亲,有着自己的家,为什么她却必须像个孤儿一样孤零零的一个人?
有着眾人欣羡的外貌、学识跟家世背景,翟书璟却对其他同学的平凡人生羡慕不已,如果人生是一道选择题,她肯定不会选择让自己这么痛苦的。
可惜她的人生只能是是非题,从小父母亲就告诉了她明确的对与错,让她根本无从选择。
翟书璟起身交了卷,今天是学校段考,这种考试根本难不倒她,考试时间才开始不到二十分鐘,她就已经把题目全部写完了。
交卷时,监考老师偷偷塞了一张小纸条到翟书璟的手中。
她望着监考的郑安婷,脸上一热,然后便坐回到自己位子上。摊开纸条,上头写着,书璟,放学来导师办公室找我。
翟书璟抓紧那张纸,心里悸动不已。
放学后,翟书璟依约踏进导师办公室,对着正在埋首改考卷的郑安婷说道,「老师,你找我有事吗?」
「你来啦?」郑安婷放下正在改考卷的红笔,神秘兮兮的笑着,「书璟,你闭上眼睛。」
「…什么?」
「闭上眼睛就对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