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宫雪初因有仙气护体,六根清净,情淡如水,少有情绪过于波动的时刻,但自从借身还魂后,她忧繁的思维一如世间百姓多所执念,让她的心绪常深陷于俗世的情感间摆盪挣扎。尤其是还生之后,她过往和龙玄夜之间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他对她的好,对她的情深与付出,歷歷在目,记忆犹新,那深狂的炙爱令她喜亦令她痛……他爱她,却无法爱这世间,累世的罪衍如宿命般刻划在这男人的骨血里,经歷了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他的出世总是苦难世间的开端,而他的死亡也无法划下终止线,有的,只是再一次的轮回,无止尽的杀戮与无法善终的命运,就是他累世的宿命……每每思及此,她的心总如撕裂般疼痛,日夜难眠。
倘若,这是此番能救赎他的灵魂而须承受的罪,那么她受的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就在她思绪纷飞之际,一番小小的骚动在前头不远处上演着。
不知何时,一颗平日孩童玩的鞠球竟滚到了路中央,接着,一个童稚的孩儿从人群里跑了出来,朝球滚落的方向而去。
「元元!」一名妇人叫喊一声,下一刻也跟着衝了出去,就为了保护她那幼弱的孩子。
眾人眼见两母子于路间相拥,阻挡皇家行经道路,各个都倒抽了一口气,为这母子俩的胆大之为心惊胆跳,而此时宫雪初也注意到了路中的变化。
这场意外的骚动让进行中的队伍因此停顿,前排的禁卫队驻足而立,没有主子的命令,他们不会有任何举动,倒是原本守在人民两侧的地方护卫士兵有了动作,只见一名手持官棍的士兵朝母子俩走了过去,严声斥喝道「大胆刁民!连镇国大将军的路也敢挡,找死吗?」
「大人饶命,小的马上离开。」那名妇人被吓得六神无主,抱着孩儿急想离去,但孩子却在此时哭闹着,让士兵的脸色更是难看。
「叫这孩子马上给我闭嘴,否则就要你们好看!」士兵怒道。
「对不起,大人……元元乖,娘疼,别哭了。」妇人颤着声哄着怀里的孩子,惊恐的情绪却只是让幼子的哭声更遽。
「好啊,屡劝不听,恶性不改,看来不教训你们是不行了。」士兵的耐性已被磨尽,他手一扬,眼见军棍就要落在母子身上,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喝止的声音。
「住手!」
清亮如珠玉的嗓音让士兵的手悬在空中,瞪向声音的来源,一旁的百姓们亦悄然抬头寻找着声音的主人。不一会儿,一名身型纤长、面色凛然的青年自人群里现身,又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衙府兵官本该为护佑百姓而立,大人何不放过这对孤弱的母子,以显我朝之仁慈。」宫雪初面色凛然的步向事端之源,在士兵的瞪视下不改其色的说道。
此青年的直言让一旁看戏的民眾都竖长了耳朵,就怕错过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官民对恃之局。而那本同他人一般抱着看戏心态的巧儿,一见那大胆青年竟是自家主子,差点没当场晕了过去。
「你、你是什么东西!咱们官府做事还要你教吗?」终于回过神来的士兵一阵恼怒,胀红着脸厉声斥道。
「大人切勿动气,草民无意冒犯,只是怕大人因一时衝动之举而误伤于民,那就真成憾事一件了。」她态度清朗的拱手道。
「哼,是这两母子无故挡道、出错在先,我只是尽我的职责驱赶,何来衝动伤民之说,简直是一派胡言!」
「大人为我朝尽责尽力,百姓自当感念于心,只盼大人可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她一手扶起已被此景吓得腿软的妇人,面无惧色的续道「此番既为恭迎镇国大将军凯旋归来,想必这为国征战沙场无数、保卫人民疆土的九王爷,也不会想见到无辜百姓受罪。」她刻意高调扬声,就为了让轿子里的男人能听的一清二楚。
被这大帽子一扣,士兵面色更是阴鬱到了极点。
这青年的一番言论说的合情合理,底下一干百姓都眼巴巴的注视着这一幕,他要是处理不当,一来落人口实,二来要是性情阴冷不定的九王爷降罪于他,那他还有几条命可用?
士兵见身后的禁卫队毫无动静,九王爷似乎也未有所反应,只好压下暗火咬牙道「算了,都给我滚吧!别赖在这阻碍大将军出巡。」
「谢大人。」语毕,宫雪初搀着妇人步至道路一侧,一度中断的队伍也才继续行进而去。
禁卫队的姿态威武昂扬,整齐划一的步伐随着鼓声震响于地,似乎丝毫未被方才所发生的事所扰。他们是隶属于九王爷府邸的精锐部队,其纪律之严明与如磐石般效忠之心,让此一部队素有肃夜猎魂、战无不胜之封号,而那军队所拥护的主子,龙玄夜,此刻正端坐轿内,状似闲散的搂拥着从边疆带回来的两名别具风韵的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