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东西,把眼闭上。
是了,今次是要她蒙眼的。
流萤听话地紧闭双眼。
韩正卿没有再吻她的唇,反而用手掌捂住她的眼睛。
她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丁点儿微光都没有。
耳边是他低沉的嗓音,既然不晓得我的兴趣所在,那便同你细细分说。
嗯嗯。
小脸又一次红了起来,他要同她讲那些羞人的事,却不要她睁眼,莫不是…他也害羞?
流萤不禁竖起耳朵,抿着唇等着下文。
十五岁那年,我正式接手家里的生意。
十五岁,是他启蒙的年纪,也是他赎回樱娘的岁数……
韩正卿说得慢,讲故事一般,流萤的心思也随着他的话音飞向远处。
他边说边轻轻地啄吻,十分清浅,并不急于挑起她的情欲。
那年,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权利。
…那、那后来呢?
嘘…听话。
他在她的耳边轻嘘,哄孩子一般,流萤乖乖地恢复安静。
我第一次,自己去巡铺子,去厂里盯货、盘账,第一次与买办谈生意,第一次与银号借贷,将售价压低了一分,销量翻倍后,将账期做长,挪出来的银子,又买了两个铺子,就在南京路上,当时不过百两的小铺面,不足半年便盈了叁成利润,也是那时候我认识了老陈,他颇有些能耐…
韩正卿越说越轻声,流萤的呼吸也越发平顺,最后他轻轻移开手掌,手掌下的小人儿已经沉沉地进入梦乡。
待她睡稳当了,韩正卿才在白里透红的脸蛋儿上亲一口。
傻孩子。
*
转天,流萤是被韩正卿抱着出的门。
虽说涂了药,也不是不能走,可依旧有些不方便,主要体现在几步路便会淌出水儿,穴儿似是知道自己受伤了,拼命地泌着汁水润滑,还没出房门,小裤就换了两条。
流萤欲哭无泪,她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去工厂,机器不能一直放着吃灰,她在家歇一日,厂里开不了工,机器搁一天就是扔了许多大洋,她心疼。
最后,韩正卿不顾她的反对,抱着她下楼去吃早饭,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上了车。
流萤臊得没脸见人,她若是个瘫子也就罢了,好端端一个人,一觉醒来连路都走不得。
二姨太眉毛竖起来,流萤怕韩正卿受罚,先开口拦了,将责任都揽在自己头上,然而上了车又开始悔,只觉得自己冲动,让全家都晓得她是个荒淫无度的人。
小汽车行驶在马路上,流萤绞着衣襟坐立难安,韩正卿倒是一派悠然自得,施施然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怎么?
在她无数次欲言又止的时候,韩正卿问道,有什么事?
昨儿…我问你的事…
什么事?
韩正卿转过头来看她,目光中似有春风。
你、…坏人…
他明知故问,流萤不由得撅起小嘴,就是,酒会的事,你有请柬的吧?
原是这个。他叹道,我还以为你想继续听我的故事。
流萤小脸一红,她忘了,昨晚上她睡得快,根本不记得他讲了些什么。
哎呀真不知羞,谁要听那个。
韩正卿好整以暇地皱起眉毛,眼角眉梢尽是笑意。
哪里让你觉得羞?
流萤昨儿迷迷糊糊地,将他的声音与自己的臆想联在一起,甚至自行发挥了一部分,梦里都是他于床笫之间如何恣意畅快。
韩正卿这样一问,流萤面儿上好不自在,你、你…先说正事。
她目光灼灼,小手攥成拳头抵在他胸口,一副威胁的口吻。
韩正卿神色一敛,启口道,你若想去,我不拦你,但在那之前需将经营之道学清楚,还要习得酒会礼仪。
哦。流萤想了一想问道,酒会的规矩很大?
还好。韩正卿看看她,再补上一句,能出席那种场合的,都是政商要员,女宾也有一定身份。
你…怕我给你丢人?
韩正卿摇摇头,在她脸上捏一把,今次不同以往,要亲身赴宴,秘书是去不得的,况且,卢先生在大帅身边,所以你打算以什么身份去?
流萤面色一滞,韩正卿这么一说,她才忆起上一回同他去宴会,同桌人的无声轻视,直到韩正卿表明她未婚妻的身份,那些人才不约而同地恭维起来。
若是想凑到大帅跟前,她就不能是谁的附庸,那卓家的弟弟心直口快,她才晓得那些人的城府之深,想探她的底,不过是两句话的功夫,若是搭不上话,连第叁句的机会都没有。
我学。流萤斩钉截铁道,书也好,账册也好,你做什么我都学,今儿晚上就开始,不,下午回去,嗳不不,左右这会儿得闲,你讲,我记得住。
韩正卿不置可否地展开眉毛,气势不错,不过这会儿还是先想想开工的贺词。
开工…要讲贺词?
流萤一下子呆住,她哪里知道还有这档子事。
若是咱们自己倒好说,主要要让记者们有的写,不能由他们胡乱地编排。
记者?
嗯,前日已将广告放了出去,初见成效。
流萤忽闪着一对杏眼,没想明白这和前两天拍的广告有什么关联。
韩正卿继续解释道,报纸的版面是上旬敲定的时间,拍得晚了些,加了人手赶工才赶上刊印,影片那边还要等几天,届时跟叁星新上映的片子一起放,先前你被掳走的新闻才登出来,紧接着就见了你的广告,现在外界都在猜你是什么来头,更有些记者打听到了工厂的位置,昨日便堵在门口。
杏眼一眨不眨地瞪得溜圆,小嘴半张着哑了声音,流萤目瞪口呆地滞了片刻才惊叹出声,这…这、这…你怎么不早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几个小记者。韩正卿笑笑,指背托着她粉白的脸蛋儿轻轻掂弄,先给你练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