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那边,是海: 1.30:捉迷藏月夜黑暗他一愣,站在走廊,可以。手掌却收紧,紧张地看她。
她爬上去。恍然出现一段急促尖利的铃声,变得清晰,更加清晰。来自浴室的帆布包里,不断,不断响起。
她动作微顿,但是她不会停下,头已朝向窗户右下方。
邱叙内心有些希落神伤。徐徐呼吸,去提来帆布包,丢到上面桌面,她的腿边。铃声依旧在响,他表情格外风恬浪静,就像初见时那样清皓朗明。只平缓道,注意安全。
我很快回来。他甚至补充。
她从帆布包里取出手机,快速按下挂断键,捉迷藏,认真道,我们玩这个。
他微怔,笑着点头,好。
她看到窗户外,黑糊糊的家。
——
幼年的邱叙爬上楼顶,握望远镜,调节焦环,像一只伏在楼顶边缘的鸽子,看向老基督教堂旁边,有一个独栋三层别墅,环抱住一个内院。正中突然出现一个纸箱。
放大望远镜倍率,看到纸箱微微颤动。
他的睫毛眨动,继续去观察。
忽然一双手出现,是一个妇人,她给这个纸箱顶端并不是装订好的封盖,调节了一下。在邱叙思考这是在做什么时,这个妇人忽然跑了。
教堂旁的鸽子猛地飞过,白羽掠过他视线。他顺着教堂旁的僻静楼道看,原来是两个小孩子跑着经过。
然后他们跑过坡路,走到那座别墅的大门,站在打开的大门。
邱叙愣了愣,再移动望远镜到那个纸箱,那个妇人早已不见。他在庭院角落寻找无果,只看到向院子敞开的客厅大门。
游鸿钰的玩伴疑惑地走进院落,忽略纸箱,看着关灯的客厅,敞开了门。
犹豫着呼唤游鸿钰。
只敢站在客厅门外三步的长迎宾毯朝里边,小钰,小钰。
得不到回应,开着的客厅不敢擅自进,又喊,叔叔,阿姨。
得不到回应后,他们准备走了,这时纸箱忽然蹦出一个小女孩,他们看见游鸿钰蹦出来。邱叙看着游鸿钰从里面钻出来,停留在她被阳光照耀着的,微笑里。然后又是客厅开灯,一对夫妻笑着出来,又带成年人捉弄小孩的不好意思的笑,嘴里说着什么。
后来那一阵的周日下午,她都会往平放着的纸箱里钻。他第一次感到望远镜没那么沉重。他会在她跪着,身子背对自己时把望远镜移开,等她爬进去箱子把身子转开,再把望远镜移到她那。
两个接口相连的箱子,爬进一个,拉好另一个盖住,这时候他会在远处轻轻笑。后来是她把这些纸箱对着连接的几室几厅,然后在里面。
他的阳台受阳光直射,他不知道她那阴凉院子有多凉快。
他就会爬回自己床上,打开空调,拉上被子把自己盖成一个尸体,在睡一个舒服地睡上一个午觉。
——
他回来了,他和医生说她大概差不多能苏醒了。
他跑去她家,身体轻微失重,用惯性推着自己顺教堂旁边的小路跑下去,站在别墅的高高铁门前。
那座三层居住楼,凭空消失一般。
水泥地院面只有水泥,和后面的空荡荡围墙、花圃。
他掉头,顺着城市自建别墅小区的居民步道走,踩着黄色盲道,觉得日头变得极晒,像是黄昏。抬头看到悬日当空,巨大的太阳在步道尽头眼神过去的天边。
他感到不舒服,好像太阳要把自己吞噬。又或是到了回家吃饭的时间,他感到害怕,他跑啊跑,下意识举手去看运动手表,才发现手上没有手表。他跑了一会,步子跨很大,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一个大人。不再需要父母监督时间。不会晚归家被训斥。
真的是这样吗。那游鸿钰为什么要跑,跑的不回家。
那一刻,已经因为工作搬出家里的他感到了巨大的凄悲。感受到了她两年前那种丧失父母的痛苦。
他跑回自己家,在床底、窗帘后反复寻找都不见人,脚步越来越急切。呼唤,却得不到无声。
他感到奇怪,感到慌神,脚步大力地迈出走门,又折回来,去厨房拿了把刀。向着跑向军属楼跑去,但那是一段弯折的小路,街道始终没人,一天已经结束了,外边光线变得灰暗,像黑夜。
路灯亮起,依然静寂无人。除了路灯外,天上的光线很奇怪。
他看到一轮白色的小小月亮挂在天上。
这时候,周围就像有人在黑暗里看自己。
他逐渐开始颤抖,颤抖,乌云即将遮住月亮。
邱叙——!
邱叙胸口的气喘开。
在居民高楼上,游鸿钰大声呼叫,那隐约是他家的方向。他跑出黑暗里,最终在一处居民楼顶看到她的剪影。
她听到他大喊对不起,又接着嚷嚷什么。
四周居民楼的灯陆陆续续亮起来,传来狗吠叫,还有人家看电视的声音,新闻联播开始了。
你小声点!他对自己家那座居民楼大声对她喊。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她更大声地喊。
邱叙被她气笑了,慢慢顺着夜路走回家里,路过其中军属院的赫鲁晓夫筒子楼,朝着大道走。
你会不会像蜘蛛侠一样跳过来,快点,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