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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宴平足月快生产的时候,正好是一年里最热的七月。
蝉鸣声日夜不休,吵的人心烦意乱。
因着肚子越来越大的缘故,程宴平每晚几乎都睡不安稳,更别提这让人心烦的蝉鸣声了,赵吼做了个粘网几乎将整个镇子里的树上的知了都给粘走了。
柳文茵在初初听到程宴平怀孕的时候,私心里是不想让他生的。
她自己生过两个孩子,知道生孩子的痛无异于千刀万剐。更何况还是男人生子,只怕更危险。
那个时候程宴平像是在家里时那样歪靠在她的怀里撒娇,娘,你说生孩子等于是一只脚踩进了鬼门关,那我问你,你九死一生的生下我和哥哥,你可曾后悔过?
柳文茵摸着他的发,摇了摇头。
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生了你们两个。
知道了程宴平的心思,柳文茵也就不再劝了,安心的给孩子做起了衣裳,鞋子,等程宴平快生的时候,衣裳都做了满满一箱子,都够孩子穿到五六岁了。
赵吼也知道柳文茵担心,他自己个也担心。
若是真要在孩子和程宴平之间选一个,他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程宴平。
于是便去找了何常明,拿刀架在人脖子上逼着他承诺程宴平产子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何常明无奈的叹了口气。
自古医者哪里有十全十的把握的,不过既然赵吼担心他便顺了他的意思许了诺,也好叫他放心,免得到时候这家伙会捣乱。
果不其然,等程宴平要生的时候,赵吼在外头就待不住了。
因着男子怀孕跟女子不同,具体何时生产,有何征兆,谁也说不清,为了这个过了九个月之后,赵吼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自己不睡倒也罢了,还把何常明关在了家里。
为的就是防止程宴平忽然要生,怕一时找不到人,耽搁了时间。
何常明倒也不争辩,安心的住下了。
反正包吃包喝的,何乐而不为呢,况且赵猎户日日都做好吃的,程宴平那精细的胃哪里能吃得了多少,一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不过十来日的功夫竟然养的他脸都胖了一圈。
七月二十七的后半夜。
程宴平被生生的疼醒了,吓的赵吼一时手足无措都忘了喊人了。
程宴平疼的满头大汗,咬着牙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叫我师傅进来。
赵吼慌忙去隔壁叫了人。
何常明将事先备好的麻沸散让程宴平喝下,又取出了剖腹用的器具,赵吼的一颗心几乎都要从嘴里蹦出来了。
他对着何常明深深的鞠了一躬。
何大夫,宴宴就拜托你了。
喝了麻沸散的程宴平倒也没感觉那么疼了,催促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外头准备热水和孩子的衣裳。
哦!哦!我这就去!
赵吼闷着头就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握住了程宴平的手。
我走了,谁陪着你啊?
程宴平只觉意识都有些模糊了,冲着他笑了笑。
你跟个木桩子杵在这里,会影响到师傅的。你要是不想看到我和孩子出事,就乖乖的出去候着。
赵吼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垂在身侧的手指却不由自主的颤了起来。
他走到门口还是不放心,又将何常明拉到一旁,郑重道:父子平安就最好,若是真有意外,记着无论如何要替我保住宴宴。
何常明摆了摆手。
生个孩子而已,瞧给你紧张的。有我在定不会让你的媳妇和孩子出事的。
相较于赵吼的紧张,柳文茵倒是淡定了许多。
她手持着一串佛珠,默默的捻着,见赵吼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晃的她眼睛都花了,便道:吼儿,你去隔壁歇歇吧。宴平他自小福大命大,定不会有事的。
娘,宴宴在里头拼了命的给我生孩子,我哪里还能坐得住。
赵吼的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一会儿又垂下,两只手都不知该怎么摆才好了。
除却何常明外还有大舅哥程定延拨过来的太医,产婆,奶娘等等,将小院站的满满当当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产婆便满脸堆笑的抱着孩子出来,恭喜赵将军,贺喜赵将军,是个儿子呢。这样的大喜事,将军可得请我们喝酒吃喜饼,也好叫我们沾沾将军您的喜气......
赵吼连瞧都未瞧一眼那个孩子,胡乱的应了两声。
请,一定请......
话音刚落,人就钻进了房间里。
屋子里很闷热,带着浓浓的血腥味。何常明净了手,铜盆里的水都被染红了,在战场上见惯了厮杀的赵吼,险些都站不住了。
出息!
何常明哼了一声。
人没事,等麻沸散的药效退了之后,自然就会醒了。
赵吼这才觉得魂又回来了,忙道了谢。
......
程宴平醒来的时候已是夜半时分,甫一睁眼就看到了赵吼。男人有些憔悴,眼睛红红的,双眼里满是担忧,见了他醒来忙道:可是饿了,厨房里有现熬好的乌鸡汤。
他刚一想动,腹部就传来了一阵剧痛,他惊呼了一声,吓的赵吼忙抓按住了他的肩。
何大夫说你肚子上的伤口要养些日子,你躺着别动,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说。
程宴平的脸一红。
他已经昏睡了大半天了,期间一直没去过茅厕,现下正憋的慌,只这种事怎好麻烦旁人?
我有些内急......你扶我去......
话还没说完,就见赵吼将事先备好的夜壶拿了起来,抬手便要伺候他小解。
虽说两人成婚已久,可程宴平还是觉得臊的慌。
赵吼却道:你冒死给我生了儿子,我伺候你也是应当的。
说起孩子,程宴平四下望了望。
孩子呢?
赵吼替他盖好被子,道:娘给看着呢,你就放心吧。
程宴平这才放了心。
你看过孩子了吗?长的好看吗?像谁啊?
赵吼愣了一下,半晌挠了挠脑袋,嘿嘿的干笑了两声。我光顾着守着你了,还没见着呢,再说了只要是咱们的孩子,什么样的我都喜欢。
程宴平嗔了他一眼。
哪有你这样当人父亲的,仔细孩子回头跟你不亲。
赵吼倒了夜壶回来。
我才不用跟他亲,我这辈子只要跟你亲就行了。再者说破大天去那我都是他的老子,这是改变不了的。
程宴平的药效还未完全过去,也没力气跟他争辩,只让他去将孩子抱来让他瞧瞧。
赵吼去了隔壁院,见了襁褓里巴掌大小的婴孩,一时犯了难也不知该如何下手。末了还是柳文茵亲自抱了过来。
许是察觉到了程宴平的味道,一到他的怀里,孩子便握住了他的手指。
程宴平心里百感交集,这便是与他血脉相连,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是他和赵吼的孩子。
柳文茵笑着道:孩子的眉眼像宴平,轮廓倒是像吼儿。
赵吼伸长了脖子瞧了一眼,嗤之以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