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宴平素来怕热畏寒,娇贵的不得了, 睡的极为不安稳。从前在府中的时候一早就有下人们将这些该死的蝉给粘走了,若是到了三伏天里还会从冰窖里起了冰置于屋中, 那叫一个凉爽舒适。
到了冬日不光有地龙, 还烧了足足的炭盆,屋子里暖的如同春日一般。
可这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他翻来覆去没有睡意, 反倒是折腾出一身汗来。
索性也就不睡了,起身去井边打了水,洗了脸后才觉得舒服了些, 后又觉得淌汗后皮肤黏腻腻的很不舒服,四下一瞧, 见院子了花草葳蕤,这才想起来这是自己家。
而且白日里只自己一人。
于是便脱了亵衣, 擦拭身体。
他正低头擦洗身体,忽的感觉到了自高处射来两道灼灼的目光,人的感知很多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脑袋顶上没长眼睛,可却清楚的看到了。
他猛地一抬头,只瞧见了发顶的一点黑, 跟着就听到了咕咚一声,似是重物砸地的声音。
赵吼原也想午睡的,可又想起晌午时分花花和程宴平在隔壁玩闹的笑声,正想着去问问他要不要养一只狗,一来也能看门护院,二来也有个作伴的。
谁知刚攀上墙头就看到了一团雪色。
男人的腰身纤细,肩背雪白,立在阴凉地里,仿佛周身都散着晕白的光,赵吼一时贪看住了,竟然忘记还趴在墙上。
可就在他看的出神的时候,程宴平却似有所察,猛地抬起头来。
赵吼一时乱了阵脚,直直的摔了下去。
程宴平匆忙穿上了衣裳,想要去隔壁瞧个究竟,可走到了院门后又缩回了手。这人真是蔫坏蔫坏的,整日家的睡在一张床上,连那等亲密之事都做了,可还跟馋嘴猫似的要偷窥旁人。
莫不是?
程宴平一想到赵吼素日里冷着一张脸跟谁都不亲近,可私下里也不知还有没有偷窥过旁人洗澡呢?前几天他在街上闲逛的时候,就见镇东头的一家媳妇,拿着扫帚撵着自家男人,嘴里还骂着些不干不净的话。
似是是自家男人去偷看豆腐西施洗澡来着。
当时程宴平嗤之以鼻,在心中暗骂了一声恶心。可如今想来......
许嫂子人长的标志,身段妖娆妩媚,笑声更是跟银铃似的,赵吼也是男人,定跟镇子里的其他男人一样,保不齐也偷偷去瞧过呢。
他越想越生气,回到屋子后也坐不住,一会儿嫌桌子碍事,一会儿嫌屋子太小,末了又去了院子里修剪花枝,这一番修剪下来,差点将那新长的月季给剪没了。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程宴平将手中的剪刀往一旁的石桌上一扔,去开了门。
门一开他就愣住了。
这人啊,真是不禁念叨,他方才还在想许嫂子,没想到这会子人就来了。
她穿着一件水青色的衣裙,领口敞开,露出大片颈项间的雪白来,头发梳了个歪歪的发髻,留了一缕长发垂在脸侧,正站在门口满脸含笑。
怎的也不请我进去坐坐?
程宴平红着脸,侧身将人迎进了屋子里,又倒了茶。
许嫂子端着茶盏品了一口,她虽不知是什么茶,可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喝起来也格外的顺口。
她瞧了一眼坐在对面神思恍惚的程宴平。
可是跟赵猎户吵架了?
程宴平噎了一下,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
没...没有的事......我跟他只是邻居...邻居而已......
瞧他那紧张的模样,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许嫂子以一种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他,后来见程宴平的脸红的都能滴下水来,也就不再逗他,收回了目光。
你是读书人,又是京城里来的,见识自然是我等比不了的,可这儿是龙门镇,口水那也是能淹死人的。如今镇子里都传开了,你与赵猎户......
难听的话,当着程宴平的面她不好说出口,低头喝了口茶道:依着我看,你就想办法让赵吼娶了你,一来也可平息谣言,二来对你和他都好。
程宴平又被呛了一下,捂着心口咳了好几下。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都有了些许的水雾,许嫂子瞧着他面红耳赤,双眸含泪的娇怯模样,只在心中喟叹一声,也不知赵猎户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捡到这么个如花似玉的活宝贝。
程宴平赶紧喝了两口茶,压压惊。
可赵吼曾说过要娶他这样的话,他也不好意思当豆腐西施的面说出来,免得许嫂子会误以为他托大吹牛呢。于是支支吾吾了半天道:我与他同为男子,哪里就......
许嫂子斜着眼睨他。
那双眼睛似是在说,你装,你再装啊?
程宴平自觉是遮掩不过去了,只的硬着头皮换了个由头。
那...那该如何做啊?
他虽只是想找个话头,不想让气氛尴尬,可他那羞涩的模样,落在豆腐西施的眼里那就是欲语还休的娇羞。
美人含羞,自是惹人怜爱。
许嫂子自觉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若是论诗书,她自是比不上程宴平,可若是论怎么对付男人,那么问她就算是问对人了。
男人嘛。
只要伺候的他们高兴了,自然是万事都好说的,别说只是娶亲,就算是要了他们的命他们也是愿意的。
许嫂子往外瞅了瞅,走至程宴平边上,弯腰附在他耳旁低声道:等到了晚间的时候,你完澡只穿着亵衣,浑身香喷喷的去敲赵猎户的门,等见了人,你就佯装着脚软直接往他怀里扑。
啊?
程宴平听的惊呼了一声,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勾引吗?
这不大合适吧?
许嫂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剐了他一眼,这有什么不适合的?赵猎户那就是个石头脑袋,不开窍的。你这般的美人在怀,饶是圣人在世那也是扛不住的,剩下的事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程宴平讶然,这就成了?
许嫂子恍然大悟,声音又压低了几分。
你们两不会到现在还没睡过吧?
程宴平更诧异了,他们不是日日睡在一块的吗?
许嫂子见他这副纯情模样,只叹了一声,难道真的如传言中那样,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这话一出,程宴平的脸跟火烧了似的,半晌才道:赵吼他不是那样的!
许嫂子是个聪明的,闻言忙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些事程宴平哪好拿到台面上说啊?
若不是中看又中用,他的手臂不会到现在还发酸发胀,一想到夜间赵吼缠着他的样子,程宴平羞的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许嫂子狐疑的看了他两眼。
总之,你在床上将他哄好了,哄着让他答应娶你就是了。
程宴平一个头两个大,他该怎么跟许嫂子说其实是他不想成亲的呢。
许嫂子见他一副为难的样子,伸手在他的心口位置点了一下,程宴平下意识的就伸手护住,一脸惊慌的看着她。
她笑了两声,虚虚的在他的心口处画了个圆圈。
这两点,于男人来说那可是......
她笑的娇媚无比,临走前还对着程宴平挑了挑眉,大约是想说嫂子对你有信心。
待人走了之后,过了许久程宴平才反应过来她刚才所指的是什么?
他红着脸,可却也满心好奇。
真的吗?
真的像许嫂子说的那样吗?
......
夕阳西下,赵吼一早就做好了晚饭。
中午的土豆烧鸡还剩了些,又另做了一份小炒鸡杂,还有一碟子蒜泥空心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