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顿,回了一句:
还是谢谢你了,老余。
你...
余庆心中无奈,只能回道:
你真是够别扭的。
哈哈...
岳靖再次发了个大笑的表情,仿佛刚刚讨论的沉重话题都不存在一般:
你还是别替我操心了。
赶快把咱们的未来班主任拿下吧,我等着看你演的这出好戏呢!
不待余庆反应过来,岳靖就径直终结了这次对话:
先不聊了,再见。
.................................................
近海市第一人民医院。
岳靖缓缓收起手机,轻车熟路地向住院部走去。
想到刚刚余庆在聊天时的嘘寒问暖,他本能地觉得有种被人怜悯的不适,嘴角却又下意识地勾勒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然而,在岳靖走进那熟悉的住院大楼,闻到那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就完全收敛了。
这个地方,是他这大半年来的噩梦:
去年年底,他的父亲在过马路时,被一辆逆行的奔驰轿车超速撞至重伤。
经过抢救,他父亲的头骨被摘除了大半,成为了毫无知觉、且随时都有可能病重死亡的植物人。
岳靖家耗尽了多年积蓄接连做了三次大手术,都没能让他父亲的病情有所好转。
而为了给时时刻刻游离在生死边缘的父亲延续生命,岳靖和他母亲李艳不得不变卖家产、节衣缩食、拼命工作,来支付那每个月都会催收一次的高昂治疗费用。
在这里,他再也不能像在同学、朋友面前那样,装出一副若无其事、乐观开朗的模样。
在这里,他只能面对生活最残酷的一面。
岳靖熟门熟路地走进一间病房,迎面就看到了两眼通红的母亲李艳:
妈。
爸的情况有好转吗?
没有。
李艳眼睛红肿,声音却很平静,平静得有些麻木:
医生说了,你爸随时都有可能走。
他劝我们...
如果经济上有压力的话,还是放弃治疗算了。
那怎么能行!
岳靖的表情顿时变得痛苦而扭曲:
我爸...
我爸他就真的醒不过来了吗?
撑不住了...
李艳抹了抹眼泪,声音已然在颤抖:
房子卖了,车子卖了...
她心疼地看了因为打工而被晒成黑炭的儿子,
你还在上高中,都要被连累得这么辛苦...
家里能做的都做了,但希望...希望实在是太小了。
我们真的撑不住了。
那个姓杨的呢?!
岳靖紧紧攥紧拳头,又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是她撞的人!
法院都判了她赔钱,她凭什么拖到现在还不赔?!
你说杨淑兰?
听到儿子提起这个人,李艳的表情也变得反异常难看:
你还在指望她赔钱?
那一家子无赖...
想到杨淑兰那丑恶的嘴脸,李艳气得都在发抖:
你知道,我去向杨淑兰要钱的时候,她说什么吗?
她当着我的面,说、说...
就算你爸死了赔不了多少钱,她就是要拖着不给,要活活耗死他!
什么?!
听到这话,岳靖已然恨得目眦欲裂:
明明...明明是她撞的人!
不能让她血债血偿就算了,难道连赔偿款都要不到吗?!
他心中涌出无限的恨意,表情变得狰狞而扭曲:
我...我要杀了..
冷静!
李艳察觉到了儿子精神状态上的异样,慌忙阻止道:
你发疯又有什么用!
你爹已经快不行了,你难道也想惹上事,把自己给毁了吗?
我...
岳靖心中的杀意顿时一泄。
唉...
李艳深深一叹,心疼地攥住岳靖的手:
你这孩子,有什么事总喜欢闷在心里,一个人受苦不跟人说。
再这么憋下去,妈真担心你会憋出什么病来。
......
岳靖没有说话。
但他心中却是明白,他母亲说得没错。
儿子,你要学会跟人倾诉啊。
李艳拍了拍岳靖的脊背,语重心长地说道:
被人同情,被人帮助,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妈妈我希望你,能够学会敞开心扉,接受别人的善意。
我...
岳靖一时语塞,却是控制不住地想到了那个不久前才对他展示过善意的好朋友余庆;
好吧...
我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