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长相没有?
没有,帽子遮脸了,就记得是个大胡子。
得,又白费功夫。
一个负责监视宅邸的廉政官,名叫蔡冈,他突然开口道:这人进去了,总得出来啊,兄弟们盯着宅邸各处,并未发现有可疑之人出入,也没再有马车离开过。
同样负责监视宅邸的廉政官,名叫梁振光: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发现陈氏父子死亡,当时里面乱起来了。有一半的兄弟冲进去查看情况,那人极有可能趁乱翻墙走了!
搜查各处围墙!曹本淑道。
足足搜了50多分钟,终于在一处围墙,发现了攀爬痕迹。雪白的粉墙上,有几个脚印子,但脚印并不完整。
而且,前两天下了一场雨,脚印已经显得很淡了。
梁振光思维模拟着当时的情况:这人从花坛那边助跑,脚踩墙面跃上去,用手扒住了墙顶,再脚蹬手扒翻上围墙。如此高的围墙,必然身手敏捷,年龄不会太大。
咦!
又有一个廉政官,在围墙下发现小片布料,应该是衣服挂到墙顶的砖角扯碎的。
曹本淑拿着布片问海棠和轿夫:那人穿的是布衣?
不是。轿夫摇头。
海棠则回答得更加肯定:他穿的是湖丝道袍。
蔡冈说:这人在宅子里换衣服了,估计是偷摸进哪个佣人房里,用湖丝道袍换了一身棉布衣服。然后装作佣人,趁乱来到这里翻墙。
查!
陈氏父子不知收敛,不但马车豪华,家里的佣人也多,而且大部分是在本地雇佣的。
这些佣人都被禁足了,被叫来分开审问。
很快有人扛不住,把湖丝道袍和皮革大帽交出来,甚至还拿出一把假胡子。
曹本淑气得不轻,质问道:之前审问,你怎藏着掖着?
那佣人吓得都快哭了:这衣服很贵,草民……草民想自己留着穿……
行了,别说了!曹本淑憋了一肚子邪火。
众人搬来梯子,在围墙内外继续探查。
围墙之外,估计长期没人走动,靠墙的地方已经长满青苔。
即便前两天下过雨,青苔上也还保留着清晰脚印。特别是跳下去踩的那一脚,脚印非常完整。
咦,蔡冈趴在地上,仔细观察道,这几个脚印,怎一脚浅一脚深的?
这厮翻墙,跳下来时崴脚了!梁振光兴奋道。
曹本淑问:这些天审问的所有人,特别是汪家的人,可有走路不便的?
没有。众人摇头。
曹本淑返回自己的临时官邸,把所有查案人员都叫来。
很快有人说:走路不便的没有,可有一人生病了,询问案情时他都躺在床上。
谁?曹本淑问。
那人说:海商吴文纲家的西席杜兴学,每到节假日,杜兴学都会到吴宅,给吴文纲的儿子补课。
范弘静就是跟商人吴文纲喝酒之后,才将账簿存在大同银行,没过多久就暴毙而亡了。
曹本淑看了范弘静的遗信,便把吴文纲全家控制起来调查,并审问了所有的相关人员。
吴家的补课老师,由于经常造访,也被询问了一遍,但没人怀疑这教书先生有问题。
曹本淑亲自带人杀到杜兴学家里,杜兴学正在独自饮酒,见有人闯进来,明显愣了愣,随即起身作揖。
曹本淑冷笑:杜先生不是重病在床吗?
略有小疾,已然痊愈。杜兴学说道。
曹本淑说:走两步看看。
杜兴学不是崴脚,而是摔骨折了。他突然感慨:不愧是督察院,这新朝的督察院,可比前朝的督察院厉害。市舶司近十年的账目,还有诸多官吏的分润账册,全都在我书房的大箱子里。我只有一个请求,我本人甘愿伏法,但我妻儿流放时,最好是流放到麻儿匝(马尔康)。我找人打听过了,那里还不算太受罪。
这就搞定了?
曹本淑有些不敢置信:你去陈宅做什么?
杜兴学道:陈家父子俩,迟迟不肯自尽,我只能亲自去劝。这两个窝囊废,贪钱比谁都狠,还不知道装穷,事到临头却又怕死。
你是汪采的人?曹本淑问。
他还不配,杜兴学指着屋顶,我那位主家,早就调去南京了,你们这回可捅了天呢。
曹本淑道:究竟是谁!
杜兴学笑道:阁下又何必再问,你心里恐怕早就猜到了。十年前在上海做市舶司提举,如今又在中枢任职,也就那么一位而已。
就他?曹本淑确认道。
杜兴学说:还能有谁?
曹本淑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又不屑道:一个左侍郎,就说捅天了,你未免有些坐井观天。
杜兴学笑道:在曹御史眼里,左侍郎的官不够大。可这位左侍郎的义父义母,却是费阁老(费纯)的父母啊。你还敢一查到底吗?
曹本淑咬牙道:别说费阁老,便是皇亲国戚我也一查到底!抓人,找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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