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上去,虽然有些糟糕。
但其实赵煦很满意。
为什么?
因为,这就意味着,赵煦和他们的利益高度一致。
只要协调好步骤,加强沟通和理解,做好内部利益妥协。
那么,整个统治集团就会是铁板一块!
一个铁板一块的统治集团,一旦达成了共识,能迸发出的力量,是超乎想象的。
所以,赵煦一直很注意这一点。
他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尽可能的和宰执们商量、解释。
争取士大夫集团的认可,至少是默许。
至于以文驭武对不对?
这就见仁见智了。
反正,在现代的列强,无不是文官统帅三军。
作为暴力机器的军队,始终都被置于文官的统帅下。
况且,大宋也不是没有武将的自留地。
反正,在赵煦的理解中,枢密院相当于国防部,而三衙类似总参。
剩下的封赏,赵煦就没再干涉了。
几乎是都堂报什么,他就批什么,顶多做一些微调。
于是,有功将帅的封赏很快就被拟定下来,并形成了文字。
广西走马承受公事高遵惠,为客省使、岷州防御使,直接飞升成为横班,除了继续担任广西走马承受公事外,兼任安南道巡防使。
这就是外戚!
一切功劳,见者有份!
何况,高遵惠确实立了功,而且很多人都给他说好话。
所以,高遵惠的飞升,合情合理。
直龙图阁、广西转运使苗时中,寄禄官升朝奉大夫,加龙图阁学士,为江淮六路发运副使。
这就是高升了。
江淮六路发运使司,是大宋天下最重要的部门。
地位相当于明清两代的漕运总督!
广西经略安抚司公事关杞,加馆职直集贤院,并令入京述职。
邕州知州苏子元,升为皇城使、襄州刺史,并从邕州士民之请在邕州立庙祭祀熙宁遇难军民,同时追封苏子元之父苏缄检校太尉,并纳邕州士民请,以‘苏缄庙颇有灵验’为名义,遣使封苏缄为邕州城隍,并告于南岳,并南岳主者施行。
狄咏麾下的御龙第一将诸指挥,则皆拜遥郡。
广西本地的几个土官,比如出力甚多的岑自亭、自带干粮的莫世忍等土官。
则分别封左武卫大将军、羽林卫大将军、羽林中郎将等官,并命有司赐甲、带、仪仗、金印。
嗯……
这些在汴京城里,属于安置闲散宗室、待罪武臣的官爵。
在广西、交趾地区,依然含金量十足!
土官们就喜欢这个!
尤其是,穿上山文甲,再配上金带,拿上金印。
土官们可以连夜回家祭祖了。
至于交趾当地的土司、豪族,则只是按照章惇等人的上报,落实了他们的官职,并赐给官印。
这也足够了。
他们要的,也只有这个。
赵官家们认他们,肯册封他们,就已经很好了。
当然了,福利和政策是有的。
从右江安抚使吕嘉问等请,于门州、广源州等地,敕建寺庙,延请高僧入主,并命传法院,颁给佛经,赐给度牒。
同时,从侬智会、侬德盛等人所请,许交州诸州学生,可至桂州、邕州、宾州、柳州等地州学求学、读书。
赵煦在这个时候,插手其中,特旨增加广西发解试员额二十,同时,增加广西可录太学员额二十五人。
并明令这些额度,全是给土司们的。
要求章惇,从土司们中选拔出那些‘行义蹈仁’、‘忠心可嘉’之人。
让这些人自己推荐员额,安南宣抚使司,只做资格认可。
看上去,赵煦这一手,是在开历史倒车。
直接将交趾北方诸州从科举社会,推回了东汉察举制。
土官们肯定会‘内举不避亲’,将这些员额,全部给他们的子孙!
但赵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是温水煮青蛙,也是潜移默化之策。
可能一代人还看不出效果,但两代、三代,成绩就会出来!
此外,这还是根胡萝卜。
因为,名额是固定的,但谁有权推荐,推荐几个人?
却是安南宣抚使司衙门的权力。
当大部分事情,都汇报完毕,李清臣的神色,忽然有些犹豫起来。
卿还有何事?赵煦奇怪起来。
奏知陛下……李清臣揣着明白当糊涂禀报道:广西经略安抚使司,还上报了一个十八岁之机宜文字的名字,臣等惶恐,不敢擅专,乞陛下圣裁。
嗯?赵煦微笑着问道:不足十八的机宜文字?还立了功劳?国家有此贤才,卿等当不拘一格!
此机宜文字,姓名、三代可道上来。
机宜文字,是安抚使、宣抚使自己征辟的私人幕僚,朝廷也是认的。
机宜文字王棣,父王雱,故左谏议大夫,至于乃祖……李清臣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特进、守司空、荆国公王安石!
这是第一次有大臣主动在御前提及这个庆寿宫的禁忌。
赵煦眯着眼睛,轻描淡写的说道:朕知道了。
然后就不再说话。
李清臣听着,顿时明白了——这个事情,就不要去打扰两宫了,区区一个十八岁的机宜文字,都堂自己安排相应的升赏就可以了!
于是恭恭敬敬的拜道:臣谨遵旨意。
……
李清臣回到西府的令厅。
东府的中书侍郎张璪已经在等着他了。
邦直,陛下对章子厚的封赏有何意见?
张璪和韩绛走得非常近,几乎可以被认为是韩绛的心腹了。
所以他来问,其实就是代表韩绛来问的。
李清臣也不瞒他,将御前的安排,与张璪说了。
张璪听完,吁出一口气,摇头道:章子厚还真是简在帝心啊!
超授寄禄官也就罢了。
居然为了加强章子厚的威权,直接复活了‘紫宸殿学士’。
要知道,这个殿学士职,哪怕在过去,也轻易不授人臣。
同时还将其职权、差遣彻底拉满!
所以啊……
张璪心中已经明白了——章惇不回朝则已,一旦回朝,必定拜相!
这就让他多少有些忧虑。
感觉自己想要拜相,似乎遥遥无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