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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光伏在案上,奋笔疾书。
一个个文字,在纸上显露出来。
这些天,他一直在官廨之中,反复的写着这篇奏疏。
他已经知道了,都堂集议议论求直言的事情,都堂是铁了心要拖下去。
起码要拖他几个月。
入京的元老,也在陆陆续续准备陛辞离开京城。
这个月月底前,如今在汴京的元老,就要减少一大半。
所以,司马光知道,他的时间不多。
他需要一封鼓舞整个旧党士气,同时对新党发起宣战的檄文。
而他现在正在写的这封奏疏,就是他的战斗檄文。
一本刺向新党最薄弱之处,一支只要命中就可以动摇整个新党法理根基的利箭!
更是他收拢人心,将已经分散的旧党,再次捏合起来的杀手锏。
司马光虽然很犟,可他不傻!
他现在已经看到了,元老们的退缩,甚至连范纯仁这样过去和新党邪法坚决斗争的年轻人,也觉得要适可而止,甚至有了妥协的念头!
这怎么行呢?
妥协,就意味着王安石的邪法可以保存下去。
也意味着未来,那些现在已经罢废的恶法,也可能死灰复燃!
尤其是近来科举贡举考试,虽然两宫命知贡举许将恢复嘉佑时代的诗赋考题。
可在科举的经义考试中,依旧循用王安石的三经新义和字说作为参考。
原因?
知贡举许将、权知贡举陆佃,都是王安石门生!
只要这些小人,依旧盘踞朝堂,他们就会继续荼毒天下,甚至荼毒少主!
司马光正在继续写着。
门被敲响了,他抬起头,看到了正在门口的范祖禹。
相公……范祖禹说道:刚刚接到了吕公的亲笔信!
司马光立刻起身,问道:吕晦叔来信了吗?
快快与吾!
范祖禹连忙将刚刚接到的信,递到司马光手中。
司马光拆开信件一看,顿时长舒一口气。
吕晦叔再有数日,便可入京!!
吕公著出身寿州名门吕氏,吕氏一族,自吕蒙正以来,代代为大宋宰执!
乃父吕夷简,更是仁庙宰相,乃兄吕公弼熙宁时为枢密使。
吕公著的入京,让司马光看到了希望。
吕公著不止可以帮他说服各位旧党元老——吕公著还和两宫以及杨氏、曹氏外戚关系亲密。
其父吕夷简在仁庙时代,就以和宫廷关系密切闻名!
最紧要的是——吕公著曾为宰执!
他熟悉都堂上下的结构,也深谙政治手腕。
有吕公著在新党小人再想随意构陷人,就不可能了!
司马光放下信件,欢欣鼓舞。
他走到自己的书案前,看着已经反复修改了数次的草稿。
待吕晦叔入京,老夫再和他商议一下这封奏疏的内容!
此书一上,定可让群小战栗!
对此,司马光有着充足的信心。
他相信这封奏疏上去后,不仅仅是范纯仁这样的年轻人,会再次跟随他冲锋陷阵。
便是文彦博、张方平等元老,也可能回心转意!
听着司马光的话,范祖禹好奇的瞥了一眼司马光写的那封上书的文字。
只看到第一句话,范祖禹就眼中闪现出光芒。
因为那确实是新党的死穴!
至少在大部分旧党士大夫眼中如此!
窃惟王者所以治天下,唯在法令!杀人者死,自有刑罚以来,莫不如此!
看着这些文字,字字珠玑。
范祖禹的心潮澎湃起来。
他看向司马光,拱手拜道:相公,此文诚为天下苍生言之!
自登州阿云案以来,刑统也成为划分新党、旧党的标准!
支持杀人者就该死,伤人者就该刑罚的,几乎清一色都是旧党。
而支持慎刑、慎杀的,就是新党!
支持春秋决狱的是旧党,信奉有司议罪,唯在法令的就是新党!
而这可不仅仅是刑统!
也是道统!
新法的根基就在这个上面!
司马光本不愿这么快就剑指于此——这会刺激新党抱团,也会让他们同仇敌忾,甚至会让江宁的王安石跳起来!
但现在他不得不如此了。
元老们都退缩了,连范纯仁也在退缩!
所以,司马光就顾不得这许多了!
直接开战,直接宣战!
等下还有加更的第四章,不过要可能晚一点了!
PS:新党、旧党,不仅仅是经济政策的对立,也是思想上的对立,更在法律上和意识形态上对立!
所以登州阿云案才那么关键!甚至有人传说司马光后来执政后,专门把这个案子又判了一次(不过我个人觉得不可能,司马光是偏执,但不是杀人狂,更何况他是高高在上的士大夫,不可能对一个小小的民妇纠缠不放,但阿云案是旧党的刺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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