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时看穿了他的想法,永州烂没有烂,我不知道。倒是你的衣衫烂了。我们这乡野之地,做贼的时候,可不能穿绸子。
周羡一愣,低头一看,果然他的袍子,被挂花了丝。
常康也不在。你们从祐海到了零陵,永州有什么,是值得你千里迢迢来一趟的?
池时说完,也不等周羡的回答,径直的出了门,朝着后头一整排的厢房行去。楚王身份精贵,带着一个护卫,便离开京城,来了这偏远之地,要做的事情,一定非比寻常。
他专司刑罚,掌了那清白印,最有可能的,便是在查一个重要的案子。
池时一边想着,一边朝着在路口等着她的久乐行去,都办妥当了么?
久乐点了点头,公子放心,一路上,全都打听清楚了。公子要先进哪家的门?
池时眉头微蹙,秀夫人。
秀夫人的夫家姓乔,是城里头卖豆腐的。生得两个儿子,乔大郎娶的是永州城一个秀才的女儿,名叫张缨,张缨也生了两个儿子,大的那个八岁,小的五岁;
乔二郎娶的是成中柳员外的女儿柳蓉,柳蓉生了一儿一女,女儿两岁,儿子一岁。秀夫人去年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两个媳妇伺候床前,她深受感动,是以定下了规矩。乔家的男子,要在四十岁,方可纳妾。乔家和睦,是出了名的。
久乐说着,压低了声音,不过乔家左邻的婆子说了一件怪事。说半夜三更的时候,乔家总会传来影影约约的哭声,她夜里头起夜,听到过好几回。
池时点了点头,都闹出杀人之事来了,怎么可能是真的和睦?
她听着,推开了第二间厢房的门,大喇喇的走了进去,寻了最扎眼的地方,拽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
那椅子滑过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让人烦躁不安。
那乔家的人刚要发火,就瞧见了周羡满面笑容的走了进来,与池时明显凶残的样子不同,周羡一身绫罗绸缎,腰间的玉佩一看便不是俗物,周身的贵气都要溢出来了。
他们张了张嘴,想着这里是县衙,到底强压下了怒意,我阿娘已经去了这么久,凶手没有抓到不说,今日官兵还冲进我们家中,将我们都抓了起来。
我虽然不过是一介秀才,但也有功名在身,并非是你们可以随意拿捏的。若是陈大人再抓不到凶手,我们就要去永州城寻知州大人了。
说话的人穿着一身青色的袍子,年长一些,开口就是个老夫子了,应该是乔大郎。
你自己都说了,不过一介秀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永州知州了,池时眉头一挑,看了看屋子里站着的四个大人同几个小孩儿。
乔大郎一脸怒色,站在他身后的乔家大娘子张缨,护着两个儿子的头,看上去有些忧心忡忡。乔二郎生得白净斯文,一直不停地偷看周羡,站在他身后的柳蓉,抱着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儿。
在她身边的椅子上,一个小娃,正在呼呼大睡。
绣娘被屠夫割喉了,就在今天晚上,不知道你们听说了没有?血溅了一人高。绣娘帮屠夫杀了他妻子,屠夫却是要杀他灭口,你们七个人,萍水相逢,你说屠夫,会不会瞒下你的名字。
池时说着,看向了面前的四人,互相杀人,不过是天方夜谭罢了。
什么互相杀人?乔大郎大骇,你在说什么?你是说凶手就在我们四个人中间?
池时没有理会他,走了过去,伸出手来,摸了摸柳蓉怀中的小女孩的头,想不想喝糖水呀?久乐,给孩子们一人端一碗糖水来。
见那孩子的眼睛亮晶晶地,池时又说道,李得宝也喜欢喝糖水呢,对吗,乔二夫人?
那柳蓉脸色一白,往后退了一步,一下子撞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她怀中的孩子,挣扎起来,阿娘,你抱疼我了!阿娘,我要喝糖水。
不能喝!不许喝!柳蓉说着,腿一软,跌坐了下去,在椅子上躺着睡觉的小孩儿,被她压到了脚,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池时往后退了一步,一个转身,又坐回了原来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柳蓉,你为什么想要你婆母死?你知道的,官府若是没有证据,就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抓人了。
那柳蓉一听,抱着怀中的孩子,便哭了起来,我也不想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真的会死。醇娘死之前,来寻过我,她说她受不了了,夜夜做噩梦,旁的事情,都做不好。
她说她要来官府承认她杀人了。她可以,可是我不行啊!我还有孩子啊,她今年只有两岁,又是个女娃娃。我害死了婆母,她日后还如何在乔家立足!
我心里苦啊!
柳蓉说着,看向了乔二郎,二郎,我心里苦啊!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那是你阿娘么?她简直就是个恶妇!你把衣服脱了,你让他们看看,看看你是怎么考中秀才的……
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没有的!她说着,愤愤地指向了椅子上的孩子,这个分明就是你弟弟,他不是我儿子!
第三十九章 真的凶手
柳蓉说着,将怀中的孩子,塞到了一旁的大嫂怀中,冲了进去,拼命的要拔乔二郎的衣服。
乔家大娘子张缨,不忍心的别过头去,轻轻地拍了拍被母亲疯狂模样吓到了的小女娃。
乔二郎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紧紧地咬着嘴唇。
不一会儿功夫,他的上衣便被柳蓉给扯开了。
池时定睛一看,皱了皱眉,只见那乔二郎身上,大大小小的布满了鞭痕,有些旧伤一看便是很多年前的,还有一些新伤,刚刚结痂。
柳蓉红着眼睛,伸出手来,摸了摸乔二郎的背,看到这些伤了么?从二郎开蒙开始念书开始,便开始打。书背不出来,要打,字没有写端方,要打!
头一回秀才没有考中,二郎丢了半条命,在家中躺了足足一个月,方才下榻。什么我走了八辈子的鸿运,方才得了这般好的婆母?
柳蓉说着,笑出了声音,几乎癫狂,天天立规矩不说,我生了头胎是女儿,刚出月子,便催着我生儿子。哈哈,你们猜怎么着,她同护院有私情,竟是也怀上了!
一个立了贞节牌坊,都做了祖母的寡妇,竟然有喜了?她把我腹中孩儿弄没了,硬是把她的孩子,交给了我。可怜大哥同二郎,都叫她打怕了。
大嫂良善,强忍着,我顾念着乔家的名声,不敢吭声了,可她这一次,实在是太过分了。什么病了一年,我们服侍在榻,分明就是这个不要脸的恶妇,自己躲起来,生了个孩子。
她生她的,我不管,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害死了我的孩子。然后用这个狗杂种,替代我的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