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里,指挥着追过来的捕快们,处理善后事宜的陆锦,悄悄地走到了周羡身边,轻声说道。
周羡正拔着那棺材钉,被他这么一靠近,顿时慌了神,猛的一拔,脸上的笑容扭曲了几分,无妨。有本事的人,傲气一些,也是常有之事。
只是我有些好奇,便是这池家家主,也不好意思自称一句爷。池时小小年纪,怎么得了九爷这个称呼?
陆锦一听,不自觉的抬起了手,他觉得自己的胸口又有些疼了起来。
我们祐海每年有个武南节。在县志里记载,很多年前,祐海出过一个极其厉害的大将军,名叫武南,当时逢乱世,武南庇护全县乡民,是了不得的大英雄。
是以在他生辰的时候,祐海都会有盛会,比拼他的成名绝技,胸口碎大石!
周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绝技?
陆锦骄傲的挺起了胸膛,胸口碎大石!池时已经连续九年得了魁首,谁见了他,不竖起大拇指,赞上一句真爷们!
周羡久久没有说话。
陆锦见他被震慑住了,松了一口气。
这人衣着华贵,又说的一口官话,一看就是出身不凡。池时容易得罪人,他惯常是这样,先服软后武力打击,来替池时善后的。
我们祐海偏僻,外乡人很少,这东山村没有客栈。雨下得久了,路滑得很。英雄若要进祐海县城歇脚,该早往回去才是。
陆某还有公务在身,便不打扰了。
周羡回过神来,笑了笑,我们待雨小了些,再回去。陆捕头公务要紧。
陆锦冲着他点了点头,领着一群捕快,抬了麻姑的尸体,又押了凶手,出了陈家的大门。
周羡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给了一旁的侍卫常康一个眼神,两人隐藏在人群中,悄然的离去。
公子,麻姑死了,这次祐海,咱们算是白跑一趟了。这池仵作虽然有几分本事,但在京师,也不是没有这么厉害的仵作。
周羡走在雨中,借着雨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先前有棺材钉堵着,他还不觉得那么疼,现在拔掉了,简直每走一步,都是酷刑。更不用说,一会儿他还要骑马回祐海县城!
周羡没有说话。
常康以为他心中难过,忍不住多嘴道,公子,虽然线索断了。但是当年之事,未必就只有麻姑这么一个知情人。那些人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我们以前以为他们都死了,可是麻姑……至少证明,那些人并没有死,麻姑就是一个铁证。我们能够找到麻姑,就能够找到其他的人……
去麻姑家中,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再去县城,找池时。周羡步子迈大了几分,少迈一步,少疼一次!
常康忙追了上去,疑惑的问道,找池时做什么?案子已经了解了。
周羡咬了咬牙,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报仇!
……
祐海的雨,到了夜里,也未停。
县衙的仵作房里,油灯不停的跳跃着,让墙上的人影,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池时拿着一根针,认真的缝着。
文书我已经写好了,就在桌案上。等麻姑的遗体缝好了,照老规矩,要添福斋的伙计,送她上路吧。
陆景靠着墙,静静地看着她。
我今天还对那个周羡,夸了你是一个好人。
添福斋是池时开的棺材铺子。池时总是到处捡尸,一些无名氏,亦或者是像麻姑这样的,她都让添福斋的人,寻了个地方,将他们给安葬了。
祐海又穷又乱,却是永州唯一一个,没有乱葬岗的地方。
我本来就是一个好人,这也需要夸奖吗?还有,周羡是谁?池时波澜不惊地说着,手下飞针走线。
躲在大树上,等着池时出来套麻袋的周羡,咬了咬牙。
老实说,他瞧着池时缝线的样子,觉得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有些扎得慌!一旁的常康,早就牙齿打起架来,王……公子……要不咱们算了吧!
你很讨厌周羡?这祐海县,只要你见过的人,你连他们祖宗八辈都记得,没有道理偏生不记得他。
池时愣了愣,摇了摇头,不认识的人,何谈讨厌?我只讨厌花。
她第一次见到周羡笑,明明是冬天,却感觉所有的花都开了一般。然而她最讨厌的就是春日,最不喜欢的就是花。
一到百花盛开的时候,她总是打喷嚏流泪不止,简直烦不胜烦!
陆锦松了口气,轻轻的笑了笑。
他同池时一块儿长大,还当真没有瞧见过,他讨厌什么人,当然,他也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你既不讨厌他。于情于理,也该有所表示才对,比如送些药去,毕竟你用棺材钉扎了他。
池时的手顿了顿,是这样吗?我看他身患重病,命不久矣。若是死后无人安葬,我可以帮他送终,毕竟我就是做这个的,我也只会这个。
陆锦的嘴角抽了抽,得亏人不在,不然听着这话,伤口要气崩开。
你听我的,拿药去探望他。他来头不小,还是不交恶的好。
池时哦了一声,显得异常乖巧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