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安同样沉默了一下,却不再多问,给李贤使了个眼神。
李贤心领神会,挥了挥手:本王……孤要和王傅议事,你退下吧!来人,带这位梅花内卫去用膳。
卓玮刚刚也紧张得背后都是冷汗,终于舒了口气:谢殿下!
眼见卓玮被带出去,李贤也松了一口气:王傅,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了?
张大安面色无比凝重的道:大王,请不要称孤,梅花内卫要害你!
李贤笑道:既为殿下,自然就可以自称‘孤’了,王傅的顾虑孤明白的,放心吧,孤不会跟太子哥哥去争的。
张大安叹了口气:只怕大王到时候身不由己啊……
如今洛阳朝局刚刚稳定,长安就来这么一出,令兄弟相争的意思太明显了。
当然,在权力的诱惑面前,往往看得再清楚,也会情不自禁地往里面钻,不过梅花内卫这种急吼吼的姿态,倒是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所谓的雍王殿下,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张大安看得清楚,却不能直接解释,沉吟着道:大王可还记得王才子?
李贤的笑容收敛,有些伤感的道:当然记得!
那年他十三岁,和王勃不仅是在弘文馆一起学习的同窗,还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两人吟诗作对,乐此不彼,沉浸于古本典籍,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
结果好景不长,因为一篇玩笑似的斗鸡檄文,惹得父亲震怒,王勃的大好前途被断,离开长安的那一日,李贤被责罚在府中禁闭,都未能相送……
如果两人一起长大,或许后面会因为矛盾不再亲密,但这份遗憾反倒让李贤时不时念叨王勃的好。
张大安作为老师,也看在眼中,此时正好拿出来劝阻,顺便昧着良心给李治洗白:大王自是不愿再让身边人重蹈王才子的覆辙,要兄弟和睦,家人友爱,而圣人一贯的教导,与这梅花内卫所言,恰恰相反!
李贤面色微变:这梅花内卫果真是胆大包天,敢假传圣旨?
张大安很清楚不是假传圣旨,只能找借口:恐怕不仅是胆大包天,而是因为太子殿下仁德,并不喜这等暗中监察百官,自身又不受约束的所在,梅花内卫惶恐自身的存续,才会出此下策,挑拨大王和太子殿下的兄弟情谊!
李贤反应极快,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古怪,他哥哥不喜欢梅花内卫,他父亲却大力培养梅花内卫,岂不是说……
他微微摇了摇头,将身为人子不该有的念头抛开,附和道:王傅所言甚是,可诏书已下,本王总不能抗旨不接吧?
张大安道:那倒不必,只要大王摆足姿态,一切以太子殿下为重,便可不为奸佞所趁,静候来日。
这静候来日很有讲究。
来日李弘真有个万一,李贤成为太子顺理成章,无可挑剔。
来日李弘顺利登基,也不会亏待这位弟弟,这才是两全其美。
李贤没想的那么深,他本来就没有争太子的念头,所谓无欲则刚,一时的高兴劲过去,也就无所谓了:好!本王会表明态度!要不我们先去用膳?
张大安却顾不上吃饭,露出厉色:这个梅花内卫,要速速处置!
李贤目光一动,又兴奋起来:王傅的意思是……宰了他?
张大安老成持重,不愿做如此激烈的事情,摇头道:他是圣人亲设的梅花内卫,岂能妄动杀手?老夫之意是狠狠责罚!
李贤摆了摆手:王傅此举未免过于小心,依本王之见,此贼嚣狂,不杀鸡儆猴,后面还有的是烦恼……
他顿了顿,露出古怪的笑容:何况此人说他是梅花内卫,有谁知道?
张大安皱眉:那手臂上的梅花印记……
李贤道:长安西市的那些胡姬,是有法子祛除这些刺青印记的,想必洛阳北市也有,本王马上派人去唤个手艺最好的来,将此人灌醉后,把手臂上的印记去掉,那时他就不是梅花内卫了,非官非吏,竟敢来府上大放厥词,正该处死!
张大安:……
梅花内卫遇到你真是撞见鬼了。
李贤别看满腹才华,从小就喜欢斗鸡走狗,属于真正的天赋异禀,在学问无可挑剔的同时,还能兼顾各种娱乐,此时越想越有趣,连饭都不吃了,直接唤来西阁祭酒。
王府有东阁、西阁祭酒各一人,从七品上,专门用来接对宾客,都是八面玲珑之辈,此时领命去办事,很快将合适的胡姬带了回来。
而另一边卓玮开怀畅饮,多喝了几杯,迷迷糊糊之间,感到身边围了好几个人,然后隐约听到自己相中的雍王殿下窃笑着道:就是这个印记,能祛除吗?哈,真去掉了!
有疤痕无所谓,只要看不出来就好……
无耻奸贼,竟敢离间本王与兄长的和睦感情,拖下去,狠狠杖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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