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文教区,谢堪对弟弟说:下车走走,莫要锦衣夜行。啥?
谢衍没听明白,稀里糊涂被拖下车。
今天是旬休日,跑来文教区逛街的挺多,而且这边的路人识字率很高。
谢堪昂首挺胸带着弟弟前行,但很快他就失望了。
因为根本无人关注弟弟的玉佩!
就算有人过来作揖问候,也是因为他们通判公子的身份,又或者是他们两个早就认识的士子。
终于,谢堪忍不住了。
当他们再次遇到熟人时,谢堪指着弟弟腰间的玉佩:石二郎,梅五郎,你们认识这个不?
石二郎凑近瞧了一眼,点头评价:岫岩碧玉,成色不错。
没见识,谢堪怒其不学无术,提醒道,再凑近点,看看雕的是什么。
石二郎和梅五郎一起俯身查看。
梅五郎说:有点像狮子。
石二郎反驳道:是狻猊,我家香炉上就有。
谢衍忍俊不禁。
谢堪只得明示:是白泽啊。黄帝巡于东海,白泽出,能言语,达知万物之精。
梅五郎笑道:谁家会用白泽雕刻玉佩啊?说出去会被讥讽冒充皇家学士。
就是,就是,赶紧摘掉。石二郎附和道。
谢堪彻底无语:我六弟便是皇家学士,十六岁的碧玉学士!听清楚了,不是最低级的药玉学士,而是十六岁的碧玉学士!
两个损友同时大笑。
虽然谢堪早就说过,自己的弟弟被选为学会会员,但他们始终觉得谢堪在吹牛。
谢堪叹息说:唉,算了,讲再多你们也不信。
梅五郎笑道:谁不知道你家六郎学的是文科?你上次拿来那本物理学刊,虽然论文作者确实叫谢衍,但你也不能因为同名同姓,就给自家兄弟假造一块学士腰牌吧?
石二郎也提醒道:假造学士腰牌,虽然别拿去招摇撞骗就无罪,但传出去会影响你们谢家声誉的。
谢堪只想装个逼而已,却被两个朋友给整自闭了。
说什么别人都不信啊!
谢衍说道:二哥,我们去城外逛逛吧。
谢堪也不再故意走路了,跟两个朋友告别,便钻进马车平复情绪。
这是穿越以来,谢衍第二次出城。
城外的附郭街道上,乞丐数量已经少了很多,一眼看去不再那么混乱。
谢衍拉起车帘看着外面,评价道:变法挺有成效的,连乞丐都变少了。
谢堪解释道:都装船拉走了。
官府出钱?谢衍问道。
你觉得呢?那些乞丐可买不起船票,谢堪说道,长江中下游,有两处移民集结点,沿江各省份的移民,由地方官府出钱运过去。剩下的就是朝廷出钱,把那些移民运到海外。黄州府这边,把移民运到九江就能交差。
谢衍说道:移民款项,主要由朝廷支付,地方官府很轻松啊。
谢堪连连摇头:哪会轻松?每个省的府县,距离移民集结点有远有近。距离远的出钱更多,那些地方官肯定要闹。必须省里出面统一安排,让富裕府县挪些给穷困府县,让更近的府县挪些给更远的。
谢衍听明白了:这样做的话,那些富裕的、更近的府县又不乐意。
谢堪笑道:省里那些官吏,因为移民的事情,来回奔走协调安排,一个个又累又气都不想干了。咱爹管着黄州府的钱粮,自然要为黄州府说话,已经跟省里来的特派员吵了好几次。
这得朝廷给一个明确章程。谢衍说道。
谢堪压低声音:朝廷故意的。现在的阁部院官员,早年多被贬去偏远困苦之地,他们在地方上的根基太浅了。就得让各级地方官互相争斗,没有精力跟朝廷叫板,他们才能在洛阳把控大局,慢慢培植自己的地方势力。
前段时间,不是撤换了很多地方官吗?谢衍问道。
谢堪说道:不是撤换一些官员就完事,里面的道理多着呢。而且换上去的官员,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心腹。就说咱舅舅,并不是哪位阁臣的心腹。只因咱外公当年的人脉,由现在的工部尚书推荐,才被调去山西做按察使。舅舅跟内阁没啥关系,暂时只属于工部尚书的人。
谢衍不再说话,这玩意儿太复杂,还是当科学家更轻松。
马车缓缓前行,沿途欣赏街景,不知不觉已接近江边码头。
一个又一个乞丐,主动排队前去登船。
就快下雪了,乞丐们愿意出海,因为留在黄州很可能冻死。
谢堪说道:那些乞丐头子,控制着乞丐不让走。这几个月来,官府抓了很多恶丐,还破获了一个采生折割、贩卖人口的窝点。
谢衍望着那些衣衫褴褛、目光呆滞,如同行尸走肉的乞丐,顿觉意兴索然:回去吧。
大老爷心善,看不得人间疾苦。
所以不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