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向知县心烦意乱,起身走来走去,猛然间灵光一闪:自己想不明白,可以请人指条明路啊。
把白押司请回来!向知县吩咐奴仆说。
片刻之后,白崇武去而复返。
向知县也不装了,开门见山问道:令尊可有良策,帮俺摆脱困境?
白崇武低头说:黑风寨的不是山贼。
不是山贼是什么?向知县疑惑道。
是反贼,白崇武详细说道,那祝宗道被迫招安,却始终贼心不死,勾结匪寇想要造反。就连李通判家的郎君,也被反贼所伤。县尊奋不顾身,率领乡兵英勇平乱,最终将反贼悉数剿灭,祝二这反贼头子也畏罪自尽!
向知县听得瞠目结舌。
白崇武继续说道:西乡县兵连祸结,百姓苦不堪言,可请求朝廷减免赋税。否则催税太过,必然再起民乱。
向知县沉默了。
他只有这一个选择,让祝主簿来背黑锅,既可立下安民平乱之功,又能免受催税不利之责。
自己治下出现反贼,也可以推给前任、前前任知县。
是前前任知县逼反的祝宗道,是前任知县招安的祝宗道。如今这厮降而复叛,向知县虽有小责,朝廷却也没理由怪罪。
穷山恶水出刁民,向知县是真被这群刁民吓到了。他站直了整理衣襟,朝白崇武拱手作揖:多谢令尊赐教,向某人感激不尽!
……
祝宅。
白宗望没死?祝主簿问道。
小白员外说:确实没死,只他老娘被吓死了。
祝主簿又问:可曾厮杀过?
小白员外说:俺也不是太清楚,消息乱得很。有说山贼死了几十个,有说村民死了上百个。俺派人去黑风寨打听,却没获准进山。那里的匪民个个惊慌,恐是出了大事,估计寨主杨俊非死即伤。
那便好!
祝主簿竟然拍手大笑:黑风寨损兵折将,必然容易攻取。待俺点齐兵马,一举破了寨子,岂不是大功一件?到那个时候,俺威风凛凛,哪个衙吏敢不听话,哪个地主敢不交税?
这厮心肠歹毒,纯粹把土匪当枪使。
能杀死老白员外最好,若是失败,就转而向土匪开刀。
小白员外陪笑道:祝相公妙计。
祝主簿说:不会忘了你的好处,等破了黑风寨,官府自当编户齐民。黑风寨周边的好田,低价卖给你一些,俺也要一些,剩下的送给知县。
小白员外说:俺想要茶山。
祝主簿道:茶山不给知县,俺分七成,你分三成。
相公仁义!小白员外大喜。
如果不是李含章被土匪杀伤,恐怕还真遂了祝宗道的心意。因为他兼着县尉,剿匪是他的本职,可以全权操作此事。
翌日,祝主簿被向知县叫去。
向知县见面就问:伱可知上白村被山贼劫了?
祝主簿一副惊讶表情:哪里来的山贼,竟吃了熊心豹子胆。
向知县说:现下都在疯传,说你勾结匪寇。
绝无此事!
祝主簿义愤填膺道:请县尊允俺募集乡兵,即刻去剿灭匪寇,如此方能证明俺的清白。
向知县说:你就不必去了。
祝主簿猛地站起,拱手请缨道:俺是主簿,带兵剿匪乃职责所在,不可因几句谣言而束了手脚。县尊,俺若不亲自把贼剿了,岂非一直背着勾结贼寇的污名?还请县尊务必成全!
向知县幽幽发问:你可知,李通判家的郎君,前日里就在上白村做客?他全身六处受伤,差点就死在贼人刀下。他还审了俘获的贼人,那些贼人说,是俺跟你暗中指使的。
李……李通判家的郎君?
祝主簿直接傻眼,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通判的儿子去过白家。
向知县叮嘱道:剿灭匪寇之前,你就留在家中,不可随意走动。俺也知你是清白的,自会给你求情。你若胡乱走动,万一剿贼失利,就有更多闲言碎语,说你暗中向贼寇传了消息。到那时,便连俺也保不住你。
祝主簿还想要辩解,可嘴巴张了张,又把话给咽回去,好久才憋出一个字:是!
洋州的通判,对祝主簿而言,那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祝宗道脚步踉跄走出县衙,今日的阳光格外刺眼,可他却感觉背心阵阵发寒。
怎么会这样?
李通判家的郎君,怎么会去白家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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