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快走!
不必管我!
都走啊!
可这些暗卫全是领了宇文晟的死命令,必须安全护送郑曲尺离开,所以他们哪怕丢了性命,也是绝对不可能会丢下郑曲尺逃跑的。
水下有血线涌出,这表示肯定有箭伤到了人,不知生死。
郑曲尺在船上急得左右探看时,却感到了船身在轻微地移动。
当火势逐渐朝这边吹过来时,他们打算拼着最后一点的力量,送夫人远离一些。
陌野终于如愿以偿见到郑曲尺着急慌了的神色,他勾着嘴角道:继续射!
住手!郑曲尺转头看向陌野,她此时的眼神犹如利剑,陌野从她的眼中再也找不到曾经的那些炽热与爱慕了。
就像是……她从来就没有对他动过心,他们之间曾经的那些事情都是过眼烟云,再无痕迹。
呵哈……陌野愤愤嘲讽一笑,他不住地点头:好啊,郑曲尺,你这心变得可真够快的啊,当初利用爷的时候,你满口承诺、满嘴谎言,如今你又另攀高枝了,便就打算前尘尽忘了?
你做梦呢。
他眼神突然就冷厉下来,阴沉沉,透着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狠劲道:爷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包括你跟你的那些见鬼的舆图,你既然选择了宇文晟,选择了去死,那爷就成全你。
不必顾及了,都杀了吧。
他最后一字落下,心却不知为何凉了下来。
是。
巨鹿部队立马摆开架势,这一次,他们箭矢上都包裹上了火油棉,一经点燃,就跟个火球似的朝着江中船身射去。
而郑曲尺这边,却也抬起了手,她撩起袖摆,手臂上套着的袖里箭正对准了陌野的方向,动作奇快无比,就好像她早在脑中对此一幕演练过数十上百遍了。
陌野——
她一声冷喝,叫陌野下意识抬起眼来,而她的箭比她的声音更快一步到达他的位置。
陌野瞳仁一窒,勒转马头,急急后退,两旁的士兵则赶紧拥挡上来,意图替他挡下这一箭。
然而郑曲尺最擅长的就是星月连箭,星箭在前,迷惑住敌人,叫他们乱了阵脚失了方寸之后,月箭在后,才是真正的夺命之箭。
在第一支箭刚射出去,她的第二支箭已搭在弦上了,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见任何偏差晃动。
她知道有这么多人在,她根本就杀不完,她也知道,她很难在这种包围圈内逃出生天,但是她想,至少她要拖着陌野这个仇人一块儿走吧。
总不能叫她跟宇文晟都白死了吧。
但当百发百中的月箭刚要射出时,胸口处却跟快要爆炸似的生痛,她手指蓦然一紧,可她咬死也不肯放弃这样好的一次报仇机会,说什么她也要射出去,哪怕疼死。
然而手上的箭矢,差一厘的方位,就会偏移了她原设的准头。
原本该是必杀的一击,箭虽正中了陌野的胸口,却没有射中他的心脏位置,令他当场命毙。
他捂着不住流血的胸口处,惨白着一张脸,震怔地看向郑曲尺的方向。
她眼神冷酷无比,右肋与腰脊形成一道见血封喉的凌厉开弓姿势。
她无不遗憾道:你的命可真大……
曾经的那个人,竟是带着对他如此浓重的情愫与眷恋离世,哪怕消失在这天地之间了,这具身躯还是对他留情,不肯伤害他。
但那人是那人,她郑曲尺是郑曲尺,她的心是自由的,不受任何人束缚,只奈何差了那么一点。
她看着漫天的箭曳着火焰而至,甚至映红了她眼前的这一片天空,她这一刻的心境竟然是一种异端平静。
多么不可思议啊。
或许这一次,她死后不会再有这么幸运能够穿越到异世了,但能活两世,她觉得她的人生也算值了。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连人带船一道被焚烧沉杀的那一瞬间到来……
只是,这时一道腥冷急风骤然掠及她四周,她人有些站不稳,身形摇晃,她惊异地睁开了眼睛,却见一道红色的身影挡在了她的前方。
他衣邈翩袂的身躯如神莅,瘦长身影立于半空之中,长剑对着那漫天的火球与箭矢一挥,剑光如电,划破了长空,便将射向船身的红光全数给挡了下来。
他剑术精妙,纵横交错,简直无懈可击。
郑曲尺仰着头,人就呆住了。
宇、宇文晟……
是他吗?
他还没死吗?
她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大大的惊喜:宇文晟——她不吝以最大的嗓音喊他来表达自己重见他的喜悦之情。
宇文晟!
来者的确是宇文晟,他在解决完眼前危机之时,便转过身来,一脚蹬在她的船头,这股推后的力道,加上下方的人使劲地推着船走,她感觉船身正在以不慢的速度远离渡口。
他轻然如一根无重力的羽毛落在船头之上,并摘下一只已经染红了的手套,用干净修长的手轻摸过她的脸颊,再沿着轮廓线条滑到她脖子处:曲尺,别怕,鸾镯会替我保护好你的……
你在说什么?!她紧张地寻找着他眼睛里的情绪。
他戴着一张面具,她看不到他的脸,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可在他的眼睛里面,却什么都没有,很空,什么都没有。
而此时的他比起之前,身上的血腥味道更浓烈了,简直到了刺鼻的程度,她根本不清楚他到底是浴血奋战了多久才赶了过来。
你既然来了,咱们一起走啊!
她伸出手想抓住他,却见他在微微一笑之后,松手放开了她,指尖留恋地拂过,就转身飞离了船头。
宇文晟,你要去哪里?她急声大喊道。
前方下河了好几十条船只,宇文晟在离开之后,便飞身摇曳在那些船只身上,挥杀如魔,不断地阻挠他们接近郑曲尺的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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