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晟闻言,仔细辨别她话中的真实性有几分,在确定了之后,才徐徐绽放出一朵白莲般无暇的笑容:我很享受你的心疼,若下一次我再受伤,我还会再多心疼我一些吗?
有病啊。郑曲尺扑哧一声,笑骂他:这次就算了,哪有人还盼着自己下一次再受伤的?
当然有。
他就是。
宇文晟默默地想着。
他若是好好的,她估计就会被别的人、或者事分散了精神,不会像现在这样全神贯注待他一人。
来了来了。
药僮撩开隔间的布帘,快步带来一个戴着方帽、穿了一件灰青厚袄的中年男子走过来。
郑曲尺忙站起身,她回头一看那中年男子的打扮,就知晓是这间药铺看诊的郎中。
她跟他简单描述了一下伤势:郎中,我家夫郎的脚受了伤,血流了不少……
这位夫人且慢。
郎中拿手压了压,示意她不必着急讲述太多,伤情他会自行判断。
当他稍嫌傲慢的视线落在伤患宇文晟身上时,下一瞬,他瞳仁一滞,竟傻看了对方一秒,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原态。
只是再次开腔时,声音多少有些收紧:我会替他好好看看的。
那麻烦郎中了。
郑曲尺退开一边,让他上前。
然而郎中却忽然在这时提了一个建议:我瞧见你家夫郎的鞋都被扎破,又全是血污,夫人你不如趁我诊治的这段时间,先去帮你家夫郎买些新的鞋袜来替换?
郑曲尺的视线也停落在柳风眠的血鞋上,的确如郎中所言,但是她却有些不放心留他一人在此。
就在她犹豫之际,却听柳风眠道:曲尺,你去吧,我一人在此并无问题。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于是郑曲尺颔首:那好,我马上就去。你先在此医治脚伤,等我一下,我买了东西马上就回来。
好。
见他循着她说话的声音,找准了她的方位,便朝着她笑得又乖又温柔。
郑曲尺身随心动,凑前奖励性地轻啾了一口他额头。
谢谢你,先前可以那么勇敢朝我走来。
宇文晟呼吸徒然急促一瞬。
而郑曲尺在谢完人后就走了,可他仍失神地盯着她背影消失的方向。
郎中等郑曲尺离开了,一并将药僮也打发出去之后,才面容一肃,躬身屈膝跪下。
付荣在此,见过将军。
宇文晟神色不变:你什么时候到福县的?
郎中抬起头,明明是一张中年人的脸,却露出青年人才有的朝气跟爽朗:太巧了,卑职这才刚换了身皮,打算给自己先安排一个身份,然后就去营寨报道,却不想就碰到将军来了,方才卑职还吓了好大一跳呢,尤其将军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姑娘……
说到这,他忆起刚才叫他震惊的那一幕,慢慢收了声,沉思入神。
付荣,你的眼睛除了本将军叫你留意的事之外,如果再敢窥视其它不该看的东西,本将军就将它取出来喂狗,明白吗?
付荣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他苦着脸道:别啊……将军,卑职只是觉得……刚才那小姑娘,好像哪里有些奇怪,这才多看了几眼,别的真没有什么了啊。
那是我的妻子。
宇文晟阴鸷嗜杀的视线让付荣明白了他的认真。
将军的妻子——付荣蓦地睁大眼睛,脑子好像一下都混乱了起来,结结巴巴道:妻、妻子?!将军成婚了?那盛安公主怎么办?
宇文晟漫不经心垂眸,弯唇一笑,天地失色:哦~我管她去死呢。
付荣:……
将军,你骂人时,能不能不要笑得这么妖孽无害呢?
你说夫人哪里奇怪?
……也不是奇怪,就是夫人好像鞋子里垫高了,涂抹了类似黑色颜料在脸、手等外露的位置,她真正的肤色应该没有这么黑,还有方才卑职观察她耳后那小片肌肤……咳,就是夫人部分肤色不匀才有此判断,还有……
宇文晟眼神很静,但却似蓄含着什么潮动的黑暗:还有什么?
原来,她私底下竟做了这些伪装。
虽然知道说这种推测对夫人跟将军的感情不利,但付荣却不能够隐瞒关键之事:夫人应该有巽寮血统吧,她双眸不是邺国的墨黑,而是带着异域那边的浅褐色。
你是说,她身上有游牧民的血统?
付荣嘴角一抽。
游牧民?
将军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你一般都喊人家叫游牧蛮子、两脚牲畜,这会儿一听夫人可能有着游牧蛮子的血统,咋就变这么文明了?
果然,他们家将军这是迟来的春心萌动了吧,他刚才就暗搓搓地看出来了。
人小姑娘眼神清明,可不就这么随便一撩拨,他们家将军的魂都差点跟人一块儿跑了……
当下属的,他也是做梦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们家将军在一个女子身上,会露出如此纯情的一面。
若是以往,让他去想象将军会对一个人如此上心,他会觉得这根本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现在……依旧感觉挺魔幻的,他想,这一定是演戏的吧。
付荣想了一想,也不是很肯定:其实也不一定,除了游牧蛮……民,中原其实也还有一少部分人有着这样的瞳色。
除此之外,你还看出什么了?
付荣不是很明白将军的意思:将军,希望卑职还看出些什么来?
听这话,将军好像对夫人还有别的事情存疑,可他又不是将军肚中的蛔虫,与夫人更是一面之缘,哪能一眼就能给看穿到底?
将军到底想知道些什么,就不能明着给他指示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