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还是不动,垂眼看她,很是坚定地摇头。
怎么回事?
林湘有些摸不着头脑。
莫不是是因为这里是女尊男卑的古代,元宵不方便孤身和她独处一室?考虑到对方的长相和性格,她在心里猜测。
既然生出了这种猜测,出于礼貌,她便不再出言请对方进屋了。脚下默默移步,为了避嫌,她干脆站得离对方十数步远,二人不再交流,双双盯着街上往来的人流发呆。
等了一会儿,短工们才陆续到齐了,互相通过姓名,林湘领着五人进了店铺,分配好每人的工作内容。
众人拾柴火焰高,数个力气大的短工一齐出马,到了下午,架上的书籍便都收回了书箱。
林湘打算将店里的书都拿回家晒一晒,视保存状况分出好劣,再做分类出售。
熟悉门路的短工雇来了几架拉货的牛车,大家两人一组,合力把书箱都抬了上去。
五个短工抬箱子,两两结伴,自然会剩一个人落单,总是林湘没想过,被剩下的居然是元宵。
——她还以为,短工里的两个男人会组个队。
呃……她帮忙,还是不帮忙,这是个问题。
没等林湘犹豫多久,一晃神的功夫,元宵已经搬了一个来回。
我们俩一起搬吧。手掌摁在他准备搬动的第二个书箱上,她忙道。彼时,元宵已经弯下了腰,手指刚扣上木箱的接缝。
闻言,元宵略仰起头,一双黝黑的眸从东家摁在木箱上的苍白手指扫到她弱不禁风的身板,最后,停在那张秀美而友善的面庞上。
刚刚那句话并不是询问的口吻。
必须要答应么。
他犹豫着,没有立即点头。
东家的眼瞳是元宵来到帝京以后少见到的干净柔和,像他家乡上清凌凌的雪溪,笑起来时溪河流淌,闪着粼粼的波光,元宵每次见时都觉心静而神怡。
只看她现在的笑容,元宵就知晓,她对一只装满书的箱子有多重毫不知情。这不奇怪,大家出身的女郎君都是没做过重活的。
可以么?东家又问他。
元宵只好点头。
她是他的雇主,雇主的话,他必须要听。
况且……此刻东家脸上的笑容,他希望能留得长久。
然而,刚抬起箱子,林湘的脸色就变了。救命,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表情管理骤然失败,她的五官一下子扭曲了不少,几百斤的书箱实在超出她的能力范畴,林湘只觉得手上的箱子快把两条胳膊坠断了。
强提一口气,她双臂使力、龇牙咧嘴,正无比痛苦之时,手上却忽地一轻。
有些粗糙的指头和她的相碰,她的视线瞥过去,发现元宵默默调整了抬箱的位置,将原本应该落在她这里的重量分走了大半。
这世界不是女尊男卑女孩子力气大么?她的性别红利在哪呢?被狗吃了么?
不管心里头有多少抱怨吐槽,表面上,林湘自然半个字也不可能倾吐。对方已经帮她分担了大部分重量了诶,难道她还能认输撂挑子?开玩笑,她也要面子的好不好。
一趟又一趟把箱子往牛车上抬,林湘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早湿透了她的额发,让发丝一绺绺贴在脸颊上,苍白的脸庞也染上了姝艳的色泽。
见状,元宵执意将箱子自个儿抬了起来,不肯再要她帮忙了。
林湘较劲的心气早磨没了,不顾形象蹲下了身子,她用手捧住自己烧起来的脸颊,心脏怦怦直跳,眼前也阵阵发晕。
东家,你还好么?几个短工忙放下手上的活计,七嘴八舌地围上来说着关心的话语。另一个男工则凑到元宵旁边,和他低声絮语:元宵你也是,老这么木头愣脑的,惜那把力气做甚?东家说要帮忙,多半只是客气一句,哪能让人动手?若是惹得她恼了你怎么办?
东家不像是那种人。
元宵抬起手,欲比划着解释一句,低垂的目光触到被人簇拥着蹲在地上的少女时,已经比出去的食指又蜷回了掌心。
无论如何,东家因他受了累。
元宵垂下了头。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太复杂了,他总是做不好。
林湘的受苦之路还没结束,短工可不知道她家住哪,快到家的时候,她坐在打头的那俩牛车上指路,腰酸背痛却要坐直不说,更要顶着邻人的注视和小声议论,心态简直快爆炸了。
寻书早早听到动静,翻出在林家时穿的下人衣裳候在门口。她是林湘特意请来充场面的,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群年轻力大的短工要是知道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住,指不定会起什么歪心思。
寻书在林家时训练出来的素养很能唬人,众人一下牛车,她就接手了指挥工作,站在一旁当监工,看着几个短工将箱子尽数搬进前院。
工人都很听她的话,干活也不闲聊了,手脚比林湘亲自指挥时麻利得多。或许自己应该维持老板的高冷,不应该表现得一团和气,林湘在心中一件件自我反省。
尤其以及特别是——她不应该烂好心的。
林湘怨念地盯着元宵搬箱子的背影。这家伙明明是一个人干活,工作效率却比有她帮忙时高了一倍不止。
所以她为什么要自不量力帮倒忙……
第二天,痛苦地起了个大早,坐在巷口喝汤的林湘握勺的手微微颤抖。她无比深刻地意识到: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虽然这个世界的女人都力气大,但这具身体就是个弱鸡,性别红利与她无缘。
太惨了。
她需要抹点红花油冷静一下。
*增加了一点和元宵相处的小细节~
元宵的感情推进我一直觉得处理得不到位,想磨得更流畅自然些,没办法我最偏爱他。现实里面他这种人最难得了。
这更是明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