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山,长老居。
自从论道山的钟声,穿过云雾,跨过重重山脉,传到太虚山中之后,太虚掌门心中便有些莫名的焦躁。
他修身养性,心性向来淡定且从容。
但自打宗门改制开始,论道大会举办以来,他的心情就没怎么过平静过,不停地随着太虚门的名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太虚门兴衰,就在一线之间。
他性情再怎么淡定,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更不想背着千古骂名,成为太虚门由盛转衰的罪人。
他现在算明白了,闲着无事,才会淡定。
真有事了,便是仙人,也淡定不了。
长老居中,荀老先生在喝茶。
他是洞虚老祖,要坐守山门,寻常是不会外出的,即便是论道大会这种盛事也不例外。
此时的荀老先生,喝着茶水,安如老佛。
太虚掌门叹气。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喝茶,这个茶,老祖他到底是怎么喝得下去的……
莫非……
太虚掌门心中一动,问道:老祖,您是不是做了什么安排?
荀老先生眉毛微挑,没有说话。
太虚掌门琢磨片刻,皱眉道,那个名额,您给了……那个孩子?
虽然荀老先生藏得好,但他是掌门,这种名额经了他的手,不可能不知道到底给了谁。
墨画……
太虚掌门虽知道这孩子不一般,但这可是论阵大会,更事关整个太虚门的未来。
老祖就这么有把握?
太虚掌门皱眉,看了眼荀老先生。
荀老先生不露声色,只抬头看了看天色。
时候差不多了……
他气定神闲地端起茶杯,撇了撇茶叶,轻轻啜饮了一口,淡然道:
今天,我要让这整个干学州界,开开眼界……
太虚掌门瞳孔微震。
……
论道山,大道场。
一个梳着山羊胡的考官,阅卷之后,便立即来到道场前监考的大厅,对着一众阵法长老说道,神色感慨不已。
诸位,我算是开了眼了。
什么意思?
考官指着坐在考场角落的墨画,惊叹道,那个孩子,神识超了一纹……
所有人都是一怔。
便是主考官文大师,都转过头看了过来。
超了一纹?
有人道:你是说……他神识超阶了?
不可能吧……
他……
众人放开神识,盯着墨画看了看,一个个神情都严峻了起来。
不会吧……
可他确实画出了十七纹阵法,不会有假,这么多阵师长老看着……
真的超了?
大厅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便有人惊叹道:
不得了了……
前所未见……
当真是,开了眼界了……
这世间,竟真的有神识超阶的天才……我还当这只是修道典籍上的传说而已。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只要人多了,出了什么样的奇才,也都不足为怪。
但这……神识超阶……有人摇头。
也有长老叹道:神识超阶,筑基中期修为,竟画出了十七纹阵法,此子将来的前途,恐怕不可限量……
在座都是阵法长老,都知道强大的神识,对一个阵师来说意味着什么。
更何况,他这还已经入门了。
小小年纪,能画出十七纹阵法,必然花了不少苦功。
只要按部就班走下去,将来必定有所成就。
就是,灵根差了点……
有这等神识,还要什么灵根?
那是你以为,修士修道,还是讲究周天无缺,有了个短板,后面是很难的。
便是阵师,也要有修为做基础。
这倒也是……
在座的考官,一时议论纷纷。
文大师环顾四周,缓缓开口,提醒道:诸位,还是正事要紧。
论道大会还没办完。
众人也回过神来,纷纷道:文大师所言甚是,一时疏忽了。
毕竟这等天才子弟,实属罕见。
只可惜……有考官遗憾道,修为实在低了些,不然这届论阵大会,怕是真有好戏看了。
下届看也一样。
有如此资质,下届必然还有他,到时候,怕是真能与四大宗最顶级的阵道天才,一争高下。
这就有趣了。
别想那么多了,先将这届办完再说……
是……
一众长老陆陆续续,又继续开始了监考的工作。
唯有文大师,看着安然坐在场中,闭目养神的墨画,眼中露出一丝难以言明的光彩。
……
论阵还在继续。
落败的弟子,如潮水一般,被清退出场。
退潮之后,留下来的,都是真正的天骄。
很快,围观的众人也发现了不对。
那个筑基中期的小子,怎么还在?
考官不把他赶出去?
别跟我说,他连十七纹阵法都画出来了?
过了一会,中场休息,墨画依然安安静静坐着,为下一场考试做准备。
众人这才纷纷色变。
他……真画出了十七纹阵法?
厉害了……
惊叹之后,很快便有弟子反应了过来。
不对!
他是筑基中期,能画十七纹阵法,这小子……他神识超阶了!
众人一滞,随后当即哗然起来。
便如一滴水,滴入油锅,嗡地一声,大道场周边,处处都开始喧动起来。
神识超阶!
太虚门弟子,更是神色兴奋。
我早就知道了,小师兄的神识强得离谱,肯定不简单!程默自得道。
早知道了你不说?
这种事怎么能随便说?
程默理直气壮道。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他之前只是隐隐猜测,墨画的神识,肯定比一般修士要强,但也没想到会强上这么多。
高一届的慕容彩云震惊之余,也心中欣喜。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从一进门,就跟着她混功勋的小师弟,竟然真的有这种天赋和本领。
若是如此,那太虚门的名次,或许就稳了。
太虚门的长老那边。
荀子悠摇了摇头,叹道:
这孩子是真能忍,老祖也是真的能藏,若非论阵大会,事关重大,神识超阶的事,估计到现在还藏着掖着呢吧。
荀子贤也点了点头。
天资奇绝者,必遭人妒,若不韬光养晦,明哲保身,很容易遭人陷害,按理来说,藏得越深越好。
只是现在情况特殊,能否保住八大门的位置,只差一线,不容有失,此时也不得不让宝剑出鞘,让墨画见见光了……
是啊,荀子悠感叹道,我太虚门,也算是祖宗保佑,时来运转了……
不是天上掉下来个墨画,论道大会这个槛,还真不好迈过去。
……
而此时,世家高台之上。
上官家、闻人家和顾家的修士,纷纷沉默了。
便是搂着瑜儿,一脸苍白的闻人琬,都一时有些怔忡。
神识超阶?
墨画?
闻人琬都有些难以置信。
世家的众人,此时更是心绪澎湃。
也就是说……上官家的少夫人,她千方百计,托了那多么关系,才走后门送进太虚门的孩子,其实是个,真真正正的,神识超阶的阵法天才?
还能有这种事?
上官望脸色一变,意识到情况不妙。
顾守言皱了皱眉,他不太精通阵法,有些拿不准,便征询地看了一眼顾长怀。
顾长怀跟墨画关系好,走得很近。
顾长怀虽然之前,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知道墨画神识不凡,但大庭广众之下,证据确凿地发现他神识超阶,还是暗暗震惊。
见家主看向自己,顾长怀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意思是,应该是真的。
顾守言微微吸了口凉气,叹道:
真是……后生可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