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肩阔腰直,一边摘着手臂上的青虎头兽吞护臂,一边撞进了营帐,看见书案边的李如松面色冷淡,下首坐着一个笑眯眯的年轻道士,立马躬身行礼。
提督大人。
说。
前丘的倭寇已被杀散。
可有俘虏?
额……
男人眼珠一转,说道:提督大人,我军冲杀之际,遭遇了一小簇兵马,是之前在平壤,查将军手下失散的弟兄。这伙人好生了得,七八骑硬生生冲破了倭寇的骑兵,他们从一路从平壤杀来,此刻正在大营前头听调。对了,带头那名总旗让我把这玩意儿转交给您。
易高功一旁抿着茶盏,眼角一瞟,眉头微不可查地一挑。
李如松拿起自己外甥递上来的一颗红色勾玉,端详了许久。
……
李阎把打湿的毛巾敷在脸上,上半身赤裸,几处不深的伤口已经结痂。
真跟做梦一样,我一直觉得自己回不来了。
邓天雄胸前裹着绷带,露出一茬黑色胸毛,嘿嘿笑着,他凑到李阎身边:大人,你说,上峰会怎么安排我们?
那你想怎么安排?
邓天雄伸出手指:五名赤备,加上那个什么大名的儿子,不提赏钱,这么大的功劳,大人升个百户,不过分吧?
明国的总旗要是都像李大人这样,倭寇早就被打干净了。宋通译裹着毯子,喝了一口热汤接口。
席子上的王生也插进话来:我也觉得今天那位将军挺赏识大人的。
那位将军何许人啊?有人问道。
沈鹤言,山西的游击将军,这次任中军前锋。王生压着声音说道:咱们提督将军李如松大人的亲外甥~
连眯着眼睛躺在里头的刁瞎眼都来了兴致:李总兵我可是久闻大名,宁夏灭孛拜,时之名将啊。
李阎笑着刚要张嘴,帘子忽然被人粗暴的掀开大半,冷风嗖地刮了进来,冻得众人一个哆嗦,本就在养伤的刁瞎眼脸色一白,不住咳嗽。
你们谁是宋仲基?
插进来的声音十分冷淡,还带着一丝蛮横。
坐在胡床上的李阎一偏头,门口立着一个穿着宽松喇叭裤的男人,他的军靴踏进营帐,扫视着帐子里每一个人。
谁是?
李阎转了个身,胸前黑色混沌纹身正对着他,湿漉漉的碎发之间有水顺着脖颈流下,他的手搭在大腿上,两人一站一坐,双眼对视。
你看什么?
我看你没挨过打。
帐子里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
我是,我是。
宋通译赔笑着走到两人中间。
那人盯了李阎一会儿,冲着宋通译说道:提督大人有请。
好,好。
宋通译答应着,眼神瞥向李阎,不料李阎却低下了头,看也没看自己。
宋通译眼珠一转,冲来人拱了拱手:劳烦将军带路。
将军二字严重了,我就是个扛纛的。
那人对宋通译倒是挺客气。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营帐。
这什么意思?找那个朝鲜通译,却不找大人你?
邓天雄嗓门很大,李阎一抬眼,发现有个模样清秀的男孩站在营帐口。
他穿着白色的道袍,头戴木簪。十三四岁的模样,神情怯怯的。
请问,这里是李……
岂有此理!
邓天雄嗷地一嗓子,把男孩吓得扑通一声坐到地上。
诶,你是哪来的?
邓天雄这才看见男孩,铜铃似的眼睛瞪着他。
我,我~
小男孩眼圈一红,唔唔地哭了起来:师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