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跃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爷爷过世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两天前。
正月初八?
没错。
那你怎么……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一点都不伤心吗?她微笑着道:如果换成我,瘫在那张挂满瓶瓶罐罐的病床上,每次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冷冰冰的天花板,肯定早就疯掉了。
林跃想起她的翘课史,点点头:你会的。
走了也好,明天我会带着他的骨灰回南方老家,要走很远的路,能看很多不一样的风景,他一定很开心。
需要帮忙吗?
林跃知道她的情况,父亲早亡,母亲跟人跑了,现在爷爷也没了,这一家子就剩她一个人了。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看起来比我还难过,可怜我啊?
她转过身去,面朝大海,张开双臂,风吹得手腕上的银条叮当作响。
恍惚间,一道黑影落下,林跃脸色一变,赶紧往前一步,把向后摔倒的女孩子抱在怀里。
齐小小,齐小小……
他晃了晃她,有点着急。
对面冻得鼻尖通红的女孩儿忽然笑出声来,睁开眼睛直盯盯看着他。
我没事,就是想试试你能不能接住我。
这家伙的脑回路果然跟普通人不一样。
我要是接不住呢?
那就跟深沉的大地来一次亲密接触,如果运气好点儿,或许能在天国和爷爷重逢。
她的语气很自然,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他这愣神的时候,她推开他,向着前方跑去,一面冲着大海喊道: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一颗向往自由的灵魂。
林跃大声说道:这就是你翘课的理由吗?
当然。
她忽然停住脚步,隔着呼呼的风声回望他,两手扩在嘴边大声说道:林跃。
啊?
我听不见。她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啊。
林跃!
啊!
林跃!
叫魂儿啊你。
她咯咯笑着跑掉了。
……
十五分钟后。
桑塔纳平稳地行驶在通往市区的马路上。
阿嚏
阿嚏
齐小小在外面吹了那么久海风,上车后被暖风一吹,脸蛋儿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林跃看着后视镜里的女孩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这还是他强迫她上车的结果,如果依着她,说是还要沿着海岸线走个三五公里,直到落日与海水相拥入眠。
看什么看。她瞪了他一眼,似乎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担心你着凉催你回车上反倒是我不对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撇过头去看着窗外。
沉默在车内发酵,只有暖风口吹出的热风呼呼作声。
当夜色缓降,灯火渐生时,她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我这次去南方不回来了,你会伤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