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女儿把人带来了。迎春终于露出笑脸。
这一声娘,当然不是亲妈的意思,而是内院奴仆对主人的亲昵称呼。
娄氏放下毛笔,转过身来,吩咐道:给小哥儿沏杯茶。
是。迎春躬身退后。
娄氏的气质温柔端庄,对待赵瀚也非常和蔼,微笑说:不要害怕,坐下说话。
多谢夫人!赵瀚拱手坐下。
娄氏对此颇为满意,点头赞许:不怕生,不露怯,举止从容,确实比家生子更优秀。
赵瀚说道:夫人谬赞了。
娄氏见他小小年纪,就表现得言行得体,不由问道:你家里是作何营生的?
赵瀚重复当初的谎言:回禀夫人,小子出身儒户,家父乃霸州府武清县举人。因耿介清正,家父虽然中举,却拒绝乡民投献,家贫挨不过今年灾荒。举家逃难之际,又遇马匪洗劫,全家只剩我与小妹相依为命。
令尊清廉之士,让人佩服,娄氏叹息道,小小年纪,就流落异乡,你们兄妹也是可怜。
赵瀚说道:人各有命,不必怨天。
一个十岁孩童,表现得如此从容,娄氏越看越喜欢。她问道:独流镇夜袭乱贼之事,可是真的?
赵瀚微笑道:半真半假。
哦?娄氏有些诧异,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赵瀚说道:小子当时体弱,妹妹也在病中,没有跟着公子一起杀敌。之所以那般说,是小子初来乍到,害怕被其他下人欺负。至于进献破敌之策,也是公子所为。
娄氏略作思索,笑道:你就别往少爷脸上贴花了,若真是他想出的计策,早就自己说了无数遍。
可以是公子献策,赵瀚提醒道,听说巡抚老爷就要来了。
娄氏不由笑得更开心:小小年纪,便七窍玲珑,不愧出自世举儒业之家。你这般优秀,想必令妹也不差,明日让她住进内院。
多谢夫人提携。赵瀚非常高兴。
娄氏又说:至于你,少爷另有安排,且先在忠勤院安心住着。
赵瀚说道:小子随时听候差遣。
侍女迎春终于把茶沏来,放下说:小哥儿请慢用。
赵瀚说道:有劳姐姐。
娄氏对迎春说:瀚哥儿初来,给他包二两银子见面礼。
二两银子?
迎春顿时有些惊讶,不由多看了赵瀚几眼,领命前去准备封包银子。
娄氏又开始拉家常,问赵瀚吃住是否习惯,适不适应江西的气候云云,仿佛化身为赵瀚的家族长辈。
终于,迎春把封包拿来。
娄氏笑道:这是见面礼,拿去吃茶。
赵瀚立即起身作揖:多谢夫人赏赐,小子先行告退。
去吧。娄氏面带微笑。
迎春一改之前的面无表情,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不但把赵瀚送出小厅,甚至亲自将他送到内院门口。
瀚哥儿,迎春突然告诫说,若是遇到棘手之事,又进不了内院,见不到少爷、少夫人,可去找忠勤院的仲良。
赵瀚拱手道:多谢姐姐提点。
回到忠勤院,赵瀚先是找到酒魄,旁敲侧击的打听消息。
酒魄打开窗户,指着一个给大树浇水的老仆:喏,他就是仲良,专职忠勤院和翠竹巷的洒扫浇灌。
你跟他熟吗?赵瀚又问。
酒魄笑道:一个扫地浇水的老家伙,我没事跟他熟干嘛?
好嘛,就连酒魄都不知道,这里有个老仆是内院的眼线。
少奶奶娄氏,显然对忠勤院了若指掌,包括费管事的老婆以夫人自居。
之所以没翻脸,无非两个原因:
第一,费管事是费映环的书童出身。
第二,凌夫人是老太太的丫鬟出身。
哪天费氏的老太太,也就是费映环的亲妈,两腿一蹬魂归西天,少奶奶娄氏必定撕破脸皮!
赵瀚仔细琢磨,自己究竟算大少爷的人,还是少奶奶娄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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