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达妍盘腿坐在一旁,仰头望着帅帐的顶部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两个时辰,二人几乎不言不动。
终于,床榻上的李勣发出啊嗬的声音,眼睛也奋力地睁开了。
李钦载急忙凑到床前,惊喜地唤道:爷爷,爷爷!快醒来!
金达妍上前将李钦载掀到一边,然后仔细看了看李勣的瞳孔,又搭脉半晌,最后缓缓道:应无大碍了,神智尚未恢复很正常,今夜子时以后再看看能不能恢复。
李钦载惴惴地道:若不能恢复呢?
金达妍叹了口气:若不能恢复,那就永远不能恢复了。
李钦载抿了抿唇,沉默半晌,道:多谢金神医,无论什么结果,我保你活着离去,不会有任何人害你。
金达妍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怀里还藏着匕首,教我如何信你?
李钦载从怀里掏出匕首,笑了笑,随手便将匕首扔出了帅帐外。
…………
夜半,子时。
帅帐内外仍站满了人,契苾何力等将领都围在帐外不肯离去。
大营内外的戒备愈发森严,在外巡弋的唐军将士更是弓上弦,刀出鞘,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严防敌军的袭营。
李钦载蹲在床榻边,安静地守着李勣。
金达妍一手撑着额头,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盹儿。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的李勣眼睛再次睁开,这次他的眼睛里有了光彩,眨了几下后,眼珠转动起来,首先便看到床榻边衣不解带的李钦载。
李勣的目光里透出几分慈爱,想抬手,但胳膊抬到一半又重重放下。
他太虚弱了。
轻微的声音却惊醒了李钦载。
李钦载俯身上前,见李勣又睁开了眼,而且这一次他分明看出李勣的眼神不再涣散,已然有了神采。
巨大的惊喜包裹住全身,李钦载从李勣的眼神里能看出,老头儿没变成痴呆。
爷爷,能听到孙儿说话吗?李钦载悄声问道:您眨眨眼示意一下也行。
李勣飞快眨了几下眼睛,目光里露出笑意。
李钦载重重一拍大腿。
老李,我说吧,你他娘的死不了!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李钦载才克制住这句几乎飞出嘴边的话。
平时也就罢了,这会儿说出来,李钦载很怕李勣会当场脑血栓,毅然飞身一跃又进了鬼门关。
爷爷,您终于活过来了……大难不死,劫关已过,您能活一百岁。李钦载红着眼眶笑道。
李勣仍眨眼,目光愈发明亮。
李钦载的低声细语惊动了打盹的金达妍。
金达妍走到床榻前,也不管李勣是什么身份,二话不说翻开他的眼皮观察半晌,然后肯定地点点头。
恭喜,他活过来了。好生养歇的话,与往日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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