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0章有幸同行
叮铃铃
孙小蛮闲下来的时候，总喜欢举起手来，轻轻摇晃她腕上的小锤。
那声音十分清脆，好像父亲在举着她的小手，在晃动中敲击童年。
她躺在三山城仅剩的那座山峰上，躺在山顶。架着二郎腿，一只手枕着后脑勺，一只手高举，迎着天光，时不时地摇两下。
她也眯着眼睛看天光。
城里正是喧嚣的时候，山上有她，也会热闹一些。
以她如今的实力，窦月眉悄悄跟上山来，当然瞒不过她的感知。
但她并不说话，等着自己倔强的母亲。
大概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推不倒的山。她走得越远，越知道困住母亲的是什么。
把你的二郎腿放下来！窦月眉爬上山头就发作：女孩子家家的，像什么样子！
孙小蛮撇撇嘴，赤足在空中一转，轻盈地弹起身来，就势改为盘坐。
没大没小。窦月眉轻轻打了她一下：你爹在旁边听着呢，他是个拿醋当水喝的，当心爬出来揍你。
窦月眉忽然道：其实小胖子没有在搞发明。小胖子他在被窝里哭鼻子呢。
您可是超凡修士。孙小蛮道：得脱俗呀！
笑颜减减肥兴许能成——孙小蛮随口接话：笑颜呢？
孙小蛮摇头晃脑：我从小就这样，你现在才看不惯呀？
窦月眉看起来倒是平静，语气也轻快：上次听你提到姜望，你们现在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啊。平时不联系，遇到了就喝个酒。孙小蛮道：都是哥们儿！
杀千刀的，王骜都教了你什么。窦月眉扶额哀叹：你们一個胖一个小，老娘的花容月貌，竟然继承不下去……真是人间憾事！
孙小蛮并不挪位，但扭身一躲。
窦月眉气呼呼地停了手：大过年的，不都在问这些吗？
你个死丫头，给我装傻。窦月眉拿手指头戳她。
我太优秀，太早修成武道二十一重天啦，气血练出神性，已然青春不老——长不高咯。孙小蛮低头看了一眼，嘿嘿嘿地笑：也长不大。
孙小蛮摇头道：变不得，变不得。
变动血肉骨骼，却也不是难事，但总归不是本来样子，影响战斗。孙小蛮高举她看起来并不很有威慑力的拳头，很有信念感地道：我辈武夫，拳头硬是唯一真理！
呼。孙小蛮吹了一口气，那口气冲上天空，化为白虹，又绽开似烟花雨：又过年了。
窦月眉将她的大拇指抓住，按了下去，笑眼问道：小蛮，伱现在有没有交什么朋友啊？
以前每次过年，她都会来竖笔峰脚下，也不做什么，就晃悠两圈。今年倒是上了山顶。那块碑石……那块碑石，她绕着走，她不靠近。
提到孙笑颜，窦月眉更头疼：在家搞发明呢。他要发明一门以吃为主的道术，吃的越多，长得越胖，越有力气。
唯独竖笔峰，绝不能叫任何人移走。
孙小蛮竖起大拇指：有志气。
都比较好啊！孙小蛮爽快地道。
女大十八变，一年一个样子。窦月眉瞧着自己的女儿：你倒像是定住了。
女孩是什么样？孙小蛮晃晃悠悠地笑：一定要长发披肩，长裙飘飘，绣花鞋，玉坠子，温柔贤惠，素手做羹汤？
当然咯！孙小蛮大大咧咧地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多个朋友多条路。回头你要揍谁，我打个招呼的事！
窦月眉轻‘哼’一声，也皱鼻子：你那个死鬼老爹和我，还有你师父，最早也都是哥们儿。
时光荏苒，她虽然没有长得很高大，但已经是个拳头很硬的人。
她在山上留下自己的拳印呢。
才不会呢，他最疼我了。孙小蛮晃了晃手链，又顿了一会儿，才道：我爹肯定希望你开心。
孙小蛮当即道：那你跟我师父也能凑合！
到最后手指头都戳出幻影来了，也都被一一躲开。
窦月眉往近凑了凑，声音也压低了点：我是问，比较好的朋友。
窦月眉道：我可不住在山中，我在城里。家家户户都悬灯笼，挂桃符呢。天天早上鞭炮响。
孙小蛮躲得十分轻松，笑着道：怎么突然问这些？
孙小蛮本来想笑一句真没用，但是没笑出来便只皱了皱鼻子。
窦月眉不相信：以武夫对肉身的掌控，想长高一点，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玉衡峰倒了，飞来峰飞了，其实都还好。竖笔峰还在就还好。
窦月眉柳眉倒竖：怎么变不得？
窦月眉继续戳。
窦月眉笑道：你什么时候见我不开心？我跟你爹之间的快乐，够我回味余生。
做羹汤……倒也不必。窦月眉自己也不太会做饭，自然不同意这一条。总之你多少拾掇一下自己吧？也是大姑娘了，该知道爱美，成天还像个小孩子。
窦月眉在她旁边坐下来了，语言攻势还未停止，甚至开始上手：你看看你穿的什么？好歹穿条裙子呢！天天上面一件短褂，下面裤脚截在膝盖，哪里像个女孩样？
哎哟。孙小蛮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听着牙酸。
窦月眉又道：娘跟你说点正事——你往后如果要找道侣，记得要找修行天赋跟你匹配的。毕竟修行这种事情，终要自求，很多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道侣老去，那滋味可不好受。老娘这才守了几年寡呀，白发也多了，皱纹也多了……好在人生不算长，只有几十年光景。
孙小蛮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窦月眉止住了作为家长的滔滔不绝：你这是什么眼神？老娘不喜欢，收回去。
孙小蛮瞬间收回泪光，眼睛亮晶晶：老窦，你可一点都不老，还是很漂亮！
你这孩子。窦月眉又打了她一下：出门在外，不能太实在了，知道吗？容易叫人骗！
娘欸。孙小蛮瞧着她：我爹的修行天赋应该比不上你吧？你怎么自己找的跟教我的不一样呢？
窦月眉抬手又是一下：这就叫经验教训！知道不？
孙小蛮频频挨打，却只是扭头看着山外：我师父可不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