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要苏北北如千百年来无数深闺妇人般,只懂躲在后宅蝇营狗苟,仰男人鼻息生存。
他的北北就该纵横天下,征服浩瀚无垠的大海,成为世间所有男子都不敢企及,苍穹中最明烁光辉的一颗星。
苏曼卿听着赫连澈说的话,又见到北北脸庞浮着喜滋滋的笑,心中不免五味杂陈。
她侧过脸去,望着一盏走马灯发愣,灯上美人,或笑或嗔,或喜或怒,扇扇流转,栩栩如生。
老板,我要这盏灯。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赫然提起那盏灯。
苏曼卿抬眸望去,只觉胸膛间的心脏都停止跳动,周遭一切嘈杂,丝竹人声,都不复听见。
凌子风亦看到她,凉风吹散她浅绛色衣袂,娉娉婷婷,袅袅娜娜,映着满街流火,宛如树梢最后一剪未落的红梅。
陪在她身旁的,则是她的女儿,她的丈夫。
远处,艳如桃李的歌妓唱着落梅曲,踏步而来,所到之处,皆是狂欢。
明暗的光影在凌子风脸庞割裂流动,他轮廓紧紧绷着,处在一个随时会爆发的边缘。
风子,你也来赏灯么?赫连澈觉察到异样,忙牵起苏曼卿手,一道上前同男人打招呼。
凌子风冷冷扫视他一眼,狠厉的眸光在落于两人相缠的左右手时,酸涩骤然碎了满地。
北北,快叫凌叔叔。赫连澈哄着怀里的小人儿。
苏北北不顾男人黑得可怖的脸,自顾自说,凌叔叔好,北北刚猜对了好多灯谜哦。
话落,望着苏北北纯真可爱的模样,凌子风攥起的拳头松了开来,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摊贩连山排海般候于街边,入眼处,皆是缤纷可爱的饰物,惟妙惟肖的蛾儿,仿金丝捻成的雪柳,波光流彩,熠熠生辉。
赫连澈牵着苏曼卿手,在一盏又一盏暖黄灯火下走过,却只觉似握着一块寒冰,从掌心一直冷到心口。
不知走了多久,男人停步,低眸拣起一支粉须香翅的蛾儿,怜爱簪于她发髻。
闹蛾儿,满城都是。最相宜,鬓云秋水。愿年年,伴星球、烂游灯市。
他拉着苏曼卿手,仔细看了她半晌,一字一句极认真说,满城蛾儿,只有你是我的。我只愿年年伴着你,曼曼,有你在,日日皆是璀灯环绕。
苏曼卿伸手摸了摸那只蛾儿,满脑子都是凌子风方才的样子,杏眸一眨便会流出泪来,幸而鸦睫拦住了潋潋水光。
她面无表情对男人道,我想回去了。
曼曼,我们不是答应北北,要一起放祈愿花灯么。
你们放吧,我累了。
放完就走。赫连澈拉住她手,仿佛这盏灯对他意义甚大。
灯亮如昼,连浮于半空中的团团灰尘,都瞧得如此真切。
赫连澈望着女人逐渐远去,融于斑斓灯火中的身影,视线却愈来愈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