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div>钧州最东侧,洛水下游,距离洛阳城约六百里的归德府。
鸣鹿县县城,铜钱巷。
一个身材消瘦,面带菜色的青年,缩头缩脑地走到一间挂着通货天下牌匾的铺子门前。
抬头看向门上的牌匾,用力攥了攥手心里一枚花纹都快被磨平的旧铜钱,心里暗自滴咕:
陈二哥说的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我孙五六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可就算不看牌匾,也知道铜钱巷最里面的铺子,就是这一间没错了。
也不知道陈二哥去了哪里,明明说好要一起过来买粮食,二嫂却说他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
陈二哥不会是骗我的吧,拿着这一枚铜钱来买粮食,人家真的会卖给我不成?
即使先前听邻居信誓旦旦地保证过,孙五六此时依旧不免有些忐忑,生怕会被人给轰出来。
轰出来倒也没什么,要是再被打一顿可就太亏了。
可是一想到现在县城里其他粮铺里的粮价,以及正卧病在床的老娘。
他便在地上蹭了蹭连草鞋都没得穿,满是皲裂伤痕的双脚,用力蹭掉脚底沾着的泥土,这才狠狠一咬牙走进了这间铺子。
权当死马当活马医。
只因今年夏天,大炎境内到处都在闹灾。
而且是十分反常的北方闹水灾,南方闹旱灾,内陆闹蝗灾。
鸣鹿县自己还算稍好一些,却也因为北边的洛水泛滥,让大批流离失所的流民涌进了这个小县城,让粮价顿时开始疯涨。
先前一石粟米只需要六钱银子,掺点野菜省着点吃,足够让一个人过活一年了。
但是现在同样的一石粟米却需要整整二两银子,也就是两千文铜钱,而且是每天一个价。
像孙五六这样干力工的底层小民,早就已经买不起粮食了。
掌柜的?有人吗?
进门之后,孙五六却发现铺子里面没人,壮着胆子叫了两声之后,才想起来陈二哥说过的话。
连忙看向柜台前摆放的一只朱漆钱柜。
邻居陈二哥曾经跟他说过,这间铺子里的米一直没有涨过价。
不止是米,油盐酱醋、衣衫、茶叶、陶器...许许多多的东西都极为便宜。
不,应该说就跟白送差不多。
凡是在太平年月里,价值不足一两银子的物件,在这里都只需要一文钱就可以买走!
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孙五六心里想着飘着米油的粟米粥,不由咽了咽口水,将手中的那枚铜板投进了留着一条缝隙的朱红钱柜。
然后高喊了一声:
给我来一石粟米!
彭!
话音刚落,柜台的小门便忽然打开,从中滚出了一只装满了粟米的布袋。
孙五六看到竟然真的跟陈二哥所说一样,顿时大喜过望。
太好了,这灾年有救了,我明日一定要叫街坊邻居也都一起来!
扛起那一大袋粟米就跑了出去。
浑然没有发现,约自己来这里的邻居陈二,就静静躺在那只钱柜的脚下,肚腹之中的东西早已经不翼而飞。
钱柜上的朱漆,竟和地上干涸的血迹一般无二!
显然是比他早来了一步,也早走了一步。
实在是不能怪这些升斗小民,对这明显不合理的馅饼,没有生出警惕之心。
见小利而忘命的事情,自古有之,在未来也不会绝迹。
况且人都快饿死了,哪还管得了其他?
少倾之后。
这间店铺后堂缓缓走出两个豪商打扮的男子。
盯着那朱红钱柜,一个富态些的商贾感慨道:
每两个人进来就必定有一个会被吃掉,既供养了这由一位诡仙化作的【诡物·钱柜】,又能吸引源源不绝的客人。
宋师兄,你说若是这天下间所有的生意都这么好该有多好啊。
一旁耳朵上生着一颗富贵痣的宋师兄,则将身上所有能被称作财物的东西,包括身上的丝绸衣物都尽数除掉。
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那钱柜的跟前。
只因这件邪门的【诡物】六亲不认,无论是谁只要身上带着财物靠近,都有一半的概率会被吃掉。
哪怕是他这样一位已经练就了【阴神】的巅峰赤篆也是一样。
钱师弟,咱们上一年徒劳无获,赔本投进去的财货全都打了水漂。
如今辗转数县之地,又等了整整一年,我只希望今天这【钱柜】不要再让我们失望了。
说着便伸手打开【钱柜】,将里面一枚一枚已经积攒了一年的铜钱,通通倒在了地上。
哗啦啦....
顿时,铜钱像水一样流淌了一地。
不过倒出来的铜板全都锈蚀严重,好像是在阴暗潮湿的地窖里存放了上百年,已经再也不能充当货币。
但这两人不但不恼反而满脸惊喜,立刻一起动手在这堆铜钱里面翻找起来。